在房间的中央,古老的陶器水盘内,盛著从这片土地涌出的清水。水面涟漪清清楚楚地映出敌对魔术的威力与规模。虽然类似的魔术多得是,唯有在自己管理的土地上才能达到这种精密度。而创造科巴尔耶是特别擅长操作这种魔术礼装的派阀。
「宣战宣言吗?」
魔术师恨恨地低语。
他依然俯视著水盘,用力咬住嘴边的菸斗。
他是拜隆卿。伊泽卢玛的当家感应到异变后立刻启动水盘,观察袭击者们的样子。正因为如此,他断定这是宣战宣言。否则,对方应该也能像杀害爱女──黄金公主和女仆的凶手一样暗中迫近。倒不如说依魔术师的特质来看,那么做才是正道。如同许多国王与贵族请求魔术师下诅咒一样,不必接触即可杀人是魔术师之战最大的优势。然而,无视这个基本,如此规模浩大地攻过来,只会是宣战宣言。
他想过他们说不定迟早会发动攻击。
拜隆听过葛列斯塔的传闻,也做过得罪他们的事。尽管是刚出中东的新兴家族,他们的冲劲和野蛮也因此值得特别一提。就像钟塔的一部分魔术师,只要有报酬可拿,无论动用多强硬的手段,葛列斯塔都不会迟疑。
然而,偏偏是在这种时机找上门──
拜隆卿苦恼一会儿后走出工房。
他朝在工房外走廊上等候的两名魔术师开口:
「迈欧、伊斯洛。」
「是、是。」
「……是。」
药师慌张地,礼服的织工则阴郁地点头。
「你们去陪著艾丝特拉。」
「……战斗方面呢?」
伊泽卢玛的当家朝询问的织工──伊斯洛摇摇头。
「你们的魔术不适合吧。」
拜隆卿只留下这些话就离去,他拄著拐杖,尽可能快步前进。
他在半途中叫住另一名仆人。
「依诺莱大人呢?」
「巴尔耶雷塔阁下关在自己的房间里,她交代今夜不需要晚餐。」
「是吗?」
他朝回答的仆人微微点头。
那位女中豪杰不可能没察觉这场异变。这是在表明她无意参与。意思是此事始终是伊泽卢玛的纠纷,并非本家巴尔耶雷塔会介入的案件。
「依诺莱大人无意参与的话,那样也好。」
拜隆卿说道。
可是,有件事情令他挂心。像扎在指尖的尖刺般隐隐作痛,干扰他精神的可能性。
「…………」
一开始,他认为黄金公主和女仆的死是敌对派阀造成的。
伊泽卢玛和本家巴尔耶雷塔一样属于民主主义派阀,遭到巴露忒梅萝率领的贵族主义派及还自认骑墙派的中立主义派进行某些妨碍工作也不足以为奇。因为在钟塔的权力斗争中,人命如同草芥,毫无意义。
然而,此刻在他心中萌生的是截然不同的──更应该畏惧的可能性。
(……巴尔耶雷塔阁下亲自和那个家族共谋了吗?)
他想要否定。
可是,身为魔术师的冷酷部分同时告诉他。
这很有可能发生。如果为了魔术发展所需,不由分说地夺走分家的秘宝与人才这点小事是家常便饭。如果分家想反抗,连同血亲一并毁灭在魔术师的历史上也不稀奇。属于某个派阀,代表在接受庇护的好处之余也要承担这种坏处。
不。
(该不会……杀害黄金公主的也是……)
异常恐怖的可能性闪过拜隆卿的脑海。
他绝对无法否定。既然身为魔术师,无论是多么抱有好感的对象都绝不能信任。在那里的是为了魔术出卖过一切的怪物,如果造成阻碍,哪怕对象是血亲都会毫不在乎地撕裂的指向Vector。
否则谁要当什么魔术师?
「……啊啊。」
他发出齿轮倾轧般的嗓音,呻吟颔首。
「……若是依诺莱大人,说不定也会接纳暴发户。钟塔的民主主义就是这样吧。她说不定会轻率地宣称应该认同有冲劲的势力,作为魔术师也应该接受新变化。」
在走廊上一边走一边呻吟的声音中,潜藏著难以拭去的厌恶。
伊泽卢玛同样在钟塔属于民主主义──认为应该不受血统所限,录用优秀人才的派阀。不过,那不代表接受了一切。身为魔术师的本能无论如何都会朝过去迈进。那种本能诉说著,长久累积的血统才重要。
──「美丽很美好。就算只有短短一瞬间,光是存在过即具有价值?我们唯一要做的,只有奔跑穿过这个剎那──同样地,当下的时代应该不拘过去血统,由当下的人经营,这是我们的信念。」
依诺莱在那场社交聚会上说过。
正是如此。创造科永远的理想就在于此。可是,理想同时是无法触及的幻影,我等必须在这个现实中生存下去,巩固立足点。
再加上,如果在录用新人才时准备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