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幅改变。
虽然确实保有从前的风貌,虽然相似,但我的脸一点一点地变成不属于我的他人脸孔。不只是脸孔,我明确地听见肉体本身逐渐改变的声音。我听见与成长痛截然不同的痛楚让骨肉嘎吱作响,渐渐重组为不同的样子。
因为闷痛而难受得打滚,躺在床上抱著枕头的夜晚不知道到底持续了多久。
家人们将我缓缓改变的脸孔视为无比崇高之物,环绕在我身边欢喜落泪,而我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才好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我也是从那时候开始,变得能与亚德交谈。」
据说是合适度的问题。
好像是我与昔日秘宝主人的合适度提升到超过规定值,更加明确地唤起了亚德作为封印礼装半沉睡的虚拟人格。总之,这个匣子确实成为我寥寥可数的交谈对象。
「……原来如此。」
莱涅丝微微点头。
到此处为止是老师知道的事情,也可以说是前提。我跟老师在故乡初次相遇时说过的话、提过的请求。
──「请一直……讨厌我的脸。」
如今想想,我提出了多么残酷的请求啊。
我无法喜欢,所以请你也要讨厌──不可能有这么好的事。觉得他与我的家人不同,第一次遇到害怕这张脸的人所以很高兴什么的,这种藉口根本没道理行得通。
即使如此,话才说到一半。
我按捺住想寻死的自我厌恶,说出关键重点。
「……黄金公主的房间里,没有镜子吧。」
和莱涅丝一起调查时,对于那里缺少在女性房间里当然该有的家具这一点,我怎么样也找不到答案。当时我没说什么,因为没有镜子这件事在我眼中太过理所当然。
「……那个……如果那个人的脸孔是人工创造的产物……我在想……会不会是那么回事。」
我感到脸颊猛然发烫。
我的发言说不定大错特错,也不可能称为推理,真的只是偶然想到的话语。基本上,没有镜子又怎么样?连我自己也无法相信这种事能替解决案件带来助力。
可是,老师和莱涅丝都没发笑。
因此我戴回兜帽,竭力地开口:
「我……很害怕……」
我的声音止不住地颤抖。
拉回兜帽的指尖这次冷得像冰块一样。
「……我害怕……镜中的脸庞……害怕自己逐渐改变……」
为什么呢?
在他们面前,我忍不住坦率至极地告白。如此轻易地脱口说出在故乡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的话。虽然带著从喉头吐出尖锐石块般的痛楚,但这点痛楚与在那里体验过的恐惧相比,根本不算什么。
「我并非……厌恶这张脸。」
我诚实地说。
这张脸孔确实也残留著我昔日的风貌。或许我具备资质,也考虑到祖先们的努力,长相本来就与英雄相似。实际上,从那之后经过十年的现在,我无法判断哪些部分是自己的脸孔,哪些部分是肖似于英雄的脸孔。
就算没有任何事,我的长相或许也会变得跟那位英雄一模一样。
或者,我的长相会在成长后变得截然不同。
「可是,我现在依然……害怕照镜子……感觉就像应该在很久以前死去的……英雄的亡灵……侵占了我的身体一样……」
「……嗯,我明白。别说了。」
随著话声响起,柔软的指尖触碰我的脸颊。
我因此发觉自己在哭。老师一脸为难地取出手帕,擦拭食指指尖上的泪水。
然后他无所事事地拿起雪前。
「改变……吗?那也许确实很可怕。」
雪茄烟雾覆盖上含泪的视野,害我看不清老师的脸庞。
雨滴落在地面。
莱涅丝保持沉默。
亚德也难得地没有说话。我明明吐露了至今除了故乡的人以外只和老师说过的秘密,他也不取笑我。这算是他的体贴吧。尽管难为情,他无疑是我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
一声异响响起。
倚著大树的老师拿雪茄的手打在树皮上,瞪大双眼。
「怎么可能……」
「什么啊,兄长?」
莱涅丝歪歪头,对突然瞪大双眼的老师问。
「……真的吗?真的那么简单就可以了吗?」
他将雪茄叼回嘴上,不断呢喃。
他好像完全没听见义妹的声音。与刚才的我颠倒过来,这次换老师专心埋头思考。
「……那样的话,计算相符。毕竟因为是行星,只用一百二十度Trine就行了。另一个……不,那个也早已找出答案。因为她们是互补性的美,若要带来最大限度的效果……这样啊,问题不在于是佩罗或巴西耳,而是更简单又表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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