谍的男子态度大胆地直盯著我们。那得意洋洋的笑容里唯独眼睛没有笑意,眼神像在看实验中的白老鼠。
我直视著他问:
「你在自白你是凶手吗?」
「不不不。」
米克举起双手,用滑稽的态度摇摇头。
「这是巧合啦,巧合。唉,是真的,我完全没想过黄金公主会像那样死去。」
他颓然垂下头,彷佛在表达有多沮丧。
「然而,巧合一旦发生就会被纳入必然中。黄金公主死去的事已经是单纯的事实吧。接下来只能以这个前提展开行动。哎呀,比方说,我打个比方,对于艾梅洛派──贵族主义而言,巴尔耶雷塔无力化不是正合心意吗?」
米克说出不必讲也知道的事情。
如此直言不讳地谈论一般应该用暗示表达的内容,是轻视我年轻?还是认为我们只是弱小派阀,摆出高高在上的态度威胁?嗯,大概两者都有。
「…………」
我的脑中掠过几个想法。
我轻声叹息后说:
「你的目的是什么?」
「目的?刚才提过吧?」
我故意以直率的口吻逼问惊讶的米克。
「你们梅尔阿斯提亚派应该始终是保持中立。民主主义的巴尔耶雷塔无力化与否,对你们无关紧要吧。所以,认为你另有目的很正常。」
「……哈哈哈。果然无法蒙骗过去吗?」
米克刻意地清清喉咙。
不过,我完全感受不到他打算蒙骗我的意思,纯粹是想让我说出结论而已吧。人类有不禁相信自己找到的答案的习性。姑且不论他是否打算欺骗我,为了使谈话顺利进行,他藉此来厘清前提。
这么一来,他一开始说出瓦解伊泽卢玛云云,也是思考过怎么让我认真考虑──怎么缩减我对选项反应的结果吧。虽然胡闹地主张自己是间谍,而且摆出非常随便的态度,至少这个人安排的谈话流程很合理。
也许是看清我的这般想法,男子依旧面带得意的笑容抛出话题:
「其实,我想弄到一样咒物。」
咒物──咒体。
虽然称呼有好几种,那大致上是带有魔力的触媒及物品的总称。强大的咒物会用于魔术礼装与术式的核心,决定其型态。只是在所有神秘持续衰退的现代,魔术师取得的咒物品质一路下降,若是优质咒物,以天文数字价格交易也不少见。
托利姆玛钨之所以能成立,也是依靠其基础──月灵髓液的中心咒物,优质咒物的储备量甚至和派阀的权威划上等号。
「那件物品里掺杂了某个幻想种的血……」
「我拒绝。」
我立刻拒绝。
男子瞪大双眼,夸张地挥手控诉。
「喂喂喂,再多听几句后拒绝比较好吧?至少可以收集到资讯吧?」
「因为如果你说『都知道这么多了,别想抽身』,我可受不了。」
「哈哈!真谨慎。」
米克搔搔剃得很短的头发,苦笑著说:
「那么也罢。我也不强迫你们,也不认为你们会宣扬我的真面目。」
「……因为这样做,等于自白我们果然才是凶手。」
其实,就算我说有间谍突然找我自白身分也不会有人相信。更何况我们是凶杀案的嫌犯。别说采取罪疑唯轻原则──顶多会判断「把双方都宰掉就行了」,把双方都处理掉。
「你真清楚──再会。」
黑皮肤男子的态度彷佛在说下次见面时会得到不同的答覆,转身离去。
傲慢的气息离开房间一阵子后,我躺上床,让身躯陷入床铺。
以双手摀住脸庞。
我的眼球发热,眼皮极度沉重。
若能就此沉没下去,该有多幸福啊……
「……莱涅丝小姐。」
「嗯?」
「不……用指甲抵著脸会留下痕迹。」
「……咦?」
回过神时,我闭著双眼。我摀著脸睡著了吗?
「哇!」
我吓出一身冷汗,又立刻平息。
从窗外太阳的角度来判断,时间还在下午。我好像小睡了大约两小时。我安心地叹口气,抚摸脸颊。
「痕迹……吗?」
尽管还没到在意这些的年龄,但像有力派阀的夫人们一样,寻找抗老化魔术的日子或许即将到来。像在社交聚会上遇见的迈欧那样的药师,依本人的实力水准而定会受到各方争抢,成为植物科很大的收益来源。
因此,我发现一件事。
「──对了。」
我低喃地坐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