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怨恨的声音,正好在吃完肥肝酱后用来清清嘴。
这时,我往下看去。装著托利姆玛钨的行李箱从里头传来咚咚的敲打声──那是事先决定好的警戒信号。
「感谢您宝贵的意见──对了,格蕾,虽然想往下谈,不过看来我们有访客。」
「……是。」
少女抚摸晕眩的匣子表面,匣子迅速被吸进斗篷的右手。
下一瞬间,来者没有敲门就打开房门。
「能打扰一下吗?」
「无礼地硬闯可不值得称赞。」
我如此回答,微微眯起眼。
一头剌得很整齐的短发,体格肌肉结实。
我缓缓地啜饮一口红茶,想起来者的名字。
「你是……米克‧葛拉吉利耶。」
「Yes!」
黑皮肤男子笨拙地闭起一边眼睛同意道。
他是留下来的三名梅尔阿斯提亚派魔术师之一。
「有什么事?」
「不,刚才你们没听见奇妙的叫声吗?像和笼子一起被使劲扔出去的野猫叫声。」
「是你多心了。」
我泰然自若地回答,以目光示意格蕾克制。说来也许意外,最早进入战斗状态的是这名少女。她成长在不逊于钟塔的严苛环境中,可不是虚有其表。以这种意义来说,她有时给我的印象像是分隔两地长大的妹妹。不,严格来说我没有问过我们之间谁更年长。
「是吗?」
男子的手倏然伸向旁边。
他的指尖结成某种印形。我还来不及疑惑,好像在亚洲的密宗密宗佛教的课堂上看过那个图案。
「ओस【但愿如此】。」
啪锵!一声粗野的巨响回响著,我感觉到某种魔力像蒙上面纱般覆盖房间内部。尽管这股魔力对我们不带恶意,但既然当著我的面施展魔术,我不可能保持沉默。
「你打算做什么?」
「至少要先设个结界才行,因为有什么人偷听也不稀奇啊。」
男子随意颔首,动作夸张地鞠躬。
「正如你们所见,我的魔术是自成一派的密宗佛教,因为家世不好混入了各种东西。既然我已揭露来历,能稍微相信我一点吗?」
「……也就是说,你要谈不能让别人听见的话题?」
「哈哈,就是这样。」
黑皮肤的男子搔搔头,咧嘴一笑。
我不喜欢他的笑。那是从小看过许多次──最近也看得见其他种类的──仅限于表面的笑容。
接著,他悄悄将食指抵住嘴唇上低喃。
「其实,我是间谍。」
「……啊?」
他说得太过坦然,让我的眉头停在要皱不皱的地方。
米克依然面带得意的笑容续道:
「我本来是受某个派阀的大人物委托,为了调查潜入这场社交聚会。」
直到这里为止,都是时有所闻的情况。
钟塔的派阀抗争极其错综复杂。双重间谍与三重间谍也不少见,这也是以源流刻印设立的分家想稍微减少这类背叛的,某种令人感动落泪的努力结晶。
「那么,间谍先生我有什么事?」
「我想和你做一笔交易,艾梅洛的小姐。」
他说。
「和我?事到如今要交易什么?」
我尽可能谨慎地发问。如果粗心大意地让间谍逮住把柄,艾梅洛这种弱小派阀很可能会只因为这样就烟消云散。
可是,他的话跟我的所有预测都不同。
「……要不要就此瓦解伊泽卢玛?」
*
诙谐的声调带著殷切的意义在房间里回响。
瓦解伊泽卢玛。
那等于直接向三大贵族巴尔耶雷塔宣战。再加上黄金公主的死,这一招很可能将钟塔整体拖进泥淖般的战争中。尽管如此,说出如此荒谬提议的男子只是嘿嘿傻笑。
「……莱涅丝小姐。」
连格蕾从背后传来的声音都微微发颤。
严格来说不是魔术师的她也知道那句话多疯狂。彷佛那轻松的短短一句话是毁灭一个世界的咒语,她发出吞咽口水的声响。
我悄悄地拉近装著托利姆玛钨的行李箱,慎重地问:
「……你在说什么?」
「那还用说,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啊。」
米克耸耸肩。
宣称自己是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