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住想揍她。嗯,这肯定是从费拉特灌输她的B级片或什么的。幸好其他人没听见,之后我要宰了费拉特。
突如其来的发言让旁边的格蕾不知所措,深深压低兜帽,十分小心观察起四周。虽然她也令我很担心,但看起来不会像托利姆玛钨一样语出惊人,稍微能放心点。
我听见华丽的音乐。
调子让人联想到遥在远方的悠远大海。
吹响的小号音色高亢;钢琴编织出纤细的主旋律;雄壮的低音大提琴支撑著底层。优美的音乐兼具令人想跳起踢踏舞的轻巧。
「拜隆大人偏好爵士乐吗?我本来以为一定是古典乐。」
而且还是一九三〇年代的曲子──好心情【In the Mood】。【注:作曲家乔‧加兰(Joe Garland)于1939年创作的爵士乐热门名曲。】
这首曲目在卡内基音乐厅的演奏也堪称传说,但若非兄长有不时在公寓听老唱片的习惯,我应该也不会知道。我也满喜欢兄长在老古董黑色圆盘上缓缓放下唱针的身影。
只是这一次,应该关注的是乐团。
(……机关乐团吗?)
无论是小号、钢琴还是低音大提琴,都是由乐器后方身高大约只有人类一半的机关人偶演奏。创造科的这一面近似现代科学,不过决定性的差异在于驱动他们的不是微晶片和电源,而是暴露在月光下的丝线与构成幻想种骨骼的齿轮。如今仿制人体的概念已经完全衰退,有能力创造出如此精致人偶的魔术师应该为数不多。
机关人偶们流著汗自豪地持续演奏音乐,证明它们并非只是重播音乐的机器,而是专精于演奏的新「生物」。
「…………」
我突然将那副样子与我们重叠在一块儿。
不──
实际上,这些自动人偶和我们究竟有什么差异?
因为我们同样是花费数百年改造自己,专精于神秘的生物。就算自认作为远离俗世的超人得到了睿智,不也是和在某人建构的舞台上持续转动的固定齿轮一样吗?
(……不行,和那位兄长相处会被多余的思考传染。)
我微微摇头,茫然地望向周遭。
大厅里聚集了许多人。
在场大概有数十人,所有人都是魔术师。有人手端绯红的葡萄酒,有人在享受华丽的音乐,沉稳地谈天说笑。
……至少乍看之下是如此。
「……莱涅丝小姐。」
有人揪住我的衣襬。
「什么事,格蕾?」
「不是的,我们要怎么办?你在会场内有熟人吗?」
「不。」
我向悄声发问的少女淡淡地笑了。
「首先要『见』。」
我收敛气息,缓缓地环顾会场大厅。
我不经意搜寻听到的对话和词汇,在脑海中建立包含人物地位与立场的关系图。
「……那边是特兰贝利奥、特兰贝利奥、特兰贝利奥、梅尔阿斯提亚、特兰贝利奥、梅尔阿斯提亚、特兰贝利奥……唔哇,不愧是特兰贝利奥派的社交聚会。巴露忒梅萝派系几乎挂零,四面楚歌也该有个限度。」
我想起中国的典故,同时发出叹息。
从魔术师社交聚会的性质来看,确认派阀比例是当务之急。
虽然这是在初次造访的地区举办的集会,大多数都是生面孔,但毕竟我从童年就习惯了参加社交聚会。只要看到对方的服饰与言行举止,我有自信能大略辨识出其派阀。啊,顺带一提,兄长在这一点上也不及格。出自新世代暴发户的悲哀,让他非常不了解魔术师立场的细微之处。
「……呼嗯。总计比例是特兰贝利奥六成、巴露忒梅萝一成、梅尔阿斯提亚三成左右吗?」
「这些是派阀的名称吗?」
「算是吧。民主主义代表特兰贝利奥、贵族主义代表巴露忒梅萝,以及什么都不在乎只要能做研究的梅尔阿斯提亚。」
我尽可能浅显易懂地回答格蕾的问题。
──如同刚才所言,钟塔的派阀大致分为三派。
以巴露忒梅萝为首,也是艾梅洛所属的贵族主义派阀。
以特兰贝利奥为中心,包含巴尔耶雷塔的民主主义派阀。
以梅尔阿斯提亚为代表的中立派阀。
粗略地做个整理,分歧点在于钟塔该交给更优秀的贵族血统来经营,还是从血统不怎么样但更有才能的年轻人中招募人才管理。
不过,到头来还是魔术师,所以无论声称贵族或民主都没有太大的差异。问题在于是否同意从魔术师这群经过筛选的人再筛选一次。
「……我大概明白了。艾梅洛是贵族主义吧。」
「大致上是。不过,这部分在近年来也变得很复杂。」
艾梅洛主张贵族主义,起因在于我的义兄──即上一代艾梅洛阁下去世前曾是钟塔数一数二的大贵族。然而非常遗憾的是,如今的艾梅洛并未残存那么强盛的权威和财力。
倒不如说,现在开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