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sp;只是从老师的声音里,听得出连天神也无法撼动的决心。那是什么样的人生?对于理应在故乡──在那片墓地结束一生的我而言,那是太过遥远的世界。明明如此接近,却像是无法理解的对象。
不过,老师从那道无法理解的地平线呼唤我。
「女士,很抱歉要你作陪。不过,我也有不能退让的理由。」
「哈哈!」
我的右手处传来声音。
是亚德在笑。
「你这胆小魔术师挺有男子气慨的嘛!我还以为你发现苗头不对,一定会马上开溜呢!」
「『你们』的王牌基本上也只限使用一次,而且连能不能凑齐发动条件都很难说。」
老师叮嘱我们。
尽管呼吸中带著酒味,但他的眼神极其认真。
「即使我有理由留下,却不能强制他人。如果你们要在此退出,我没有权利阻止。」
「…………」
我无法承受他的目光。我的心里没有足以正面承受的某种力量。
因此,我忍不住别开视线。
我依旧撇过头问道:
「刚才我也问过,老师您需要这里的遗产对吗?」
「没错。」
老师颔首。
那是他在故乡收留我时的神情。跟他决定带只认识寥寥数人的我,前往伦敦时的表情一样。我不知为何地叹了口气。一种连我自己也不清楚的感情在心中疯狂骚动。
「……这样的话,我就再陪您一会儿。」
「……抱歉。」
看著老师罕见地深深低下头,我不禁觉得脸颊抽动了几下。
不。
或许和抽动不一样。我不明白涌现的感情是什么,摸上自己的嘴唇。指尖抚过的唇自然露出微笑,甚至不像是自己的嘴唇……
「……哎呀呀。」
低沉的声音传来。
房门打开了。
老师的表情僵硬,马上回过头的我也不由得屏住呼吸。
「你们师徒感情真好呢,善哉善哉。」
叽──轮子划过地板的声音响起。
由助手推著的轮椅划破黑暗出现。欧洛克‧西札穆德彷佛埋在皱纹中的面容上,贴著莫名地令我想到毛毛虫不属于人类的笑容。
*
在布满天使的个人房间里,那名老人显得更畸形。
只剩皮包骨的消瘦身躯,反倒刺眼地展现他对于生的执著。面对剥离城阿德拉这个巨大的环境,老人的存在方式是只凭一己之力与之抗衡。我直觉地强烈感受到那具衰老不堪的瘦小身躯里,充满著某种足以和这座城匹敌的东西,不禁摩擦上手臂。
「……欧洛克老,有何贵事?」
老师尽可能用平静的语气询问。
我右手的亚德连忙收敛气息。老人说不定听见了刚才的声音,但就算如此,完全没有需要连模样都展现出来。
呼呼,老人发出空洞的笑声。
「哎呀,不好意思,擅自进来了。因为门没锁,不小心就进来了。」
「……请随意。」
老师一脸不情愿地点点头。
当然,他不可能是「不小心」的,因为老人直到前一秒都彻底消除了气息。我和老师的确都为了方才的事情感到不安,但正因为如此,也肯定绷紧了神经戒备。
欧洛克的视线移向老师手边的威士忌酒杯。
「喔,你正在喝好酒呢。也让老夫尝尝吧。」
轮椅的扶手附近溢出微微发光的东西。
是蝴蝶。
蝶魔术。
我记得那应该是老人使用的魔术名称。与老人是相反极端,美丽光蝶从我手上夺走威士忌,另一只蝴蝶从架子上拿出玻璃杯,在老人手边倒酒。
那些动作太过精湛,看得我和老师都张口结舌。这名老人比起命令背后的助手,更轻易地施展了魔术。再说,房门应该有上锁,比起胡乱展现华丽的魔术,这样更令人深深体认到他的深不可测。
「唔嗯,革律翁果然摆了好酒。因为他明明从以前就收藏了很多酒,生前却很少请客人喝。」
他喝了一口,嘻嘻嘻地大赞美酒,仔细享受口腔内的滋味,彷佛待在自己家中一样,放松地闭上双眼。
老师忍不下去地开口:
「您究竟有何贵事?」
「对了。刚才向你请教了种种见解,我认为应该道声谢。」
「……刚才那点知识对您而言,没有多少价值吧。」
「知识本身是如此。」
老人承认,慢慢地颔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