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周遭环境的变化,我更害怕自己本身的变化。
「吶,clown。」
我该怎么做才好?
我很清楚,即使这样询问Clown也是无济于事。
突然,轩声中断了。
我吃惊地睁开双眼,Clown正睁开眼睑看著这里。为了隐藏泪水,我擦拭著脸。
Clown开口。那是宛如将一度弯曲的钢丝硬是拉直般,细微且颤抖的声音。
「怎么,美穗,你回来了啊。」
我听见这句话后松了一口气。
美穗并不是我的名字。而是我的新妈妈──也就是Clown的女儿的名字。
Clown经常把我跟她搞混,他一定已经将我忘得一乾二净了。
这令人感到轻松,但也有一点心痛。我被误认为别人这种事无关紧要,我跟Clown并没有熟稔到会因此受伤,不过这代表Clown也同时认不出自己的女儿来。这一点令人感到莫名地悲伤。
──然而,我并没有纠正这一点。
我终究还是选了轻松的那方。
「现在几点了?」
Clown以极为缓慢的动作起身。
我回答:
「下午一点快半了。」
「是吗?肚子饿了。」
「午餐已经做好啰,我做了中华凉面。」
「是吗?」
我拿起桌上的托盘,将其移动到床边的小床头柜上。这高度用来当成边桌刚刚好。
「你的份呢?」
「在冰箱里。我现在不饿,晚一点再吃。」
他宛如深呼吸般缓缓地吐息,同时点头"
我和他深褐色的眼眸四目相对。他的眼眸看起来果然还是不可思议地相当知性,从半年前起完全没有改变。
「美穗,你剪头发了?」
我点头。
「对,已经剪了两周了。」
新妈妈的头发很长。回想起来,我发现自己几乎完全不记得她的长相,搞不好她跟我长得很像也说不定。
我看著Clown用餐,并不时交换一些没什么交集的对话。
Clown非常缓慢且仔细地用餐。他以优美的姿势握著筷子,将盘子上的凉面一撮一撮地依序送进嘴里,并没有将所有材料混在一起一口气挟起。
花了三十分钟左右,Clown将中华凉面吃得一乾二净,包括小黄瓜的碎屑在内,一点不留。
接著他双手合十,闭上眼睛,低语著「我吃饱了」。
「粗茶淡饭不成敬意。」我回答,将蓝色盘子放上托盘。
「晚餐你想吃什么?」
Clown轻声笑了。
「美穗,你用不著在意这种事无所谓,现在是暑假吧?」
我不是美穗,Clown所说的美穗,早在近二十年前就已经长大成人了。
正当我烦恼著该如何回答时,他接著说:
「难得的休假,你就做你想做的事吧。」
我并没有特别想做的事。虽然直到上个月为止都是羽球社的,但我并没有打算持续下去。
我回答:
「我今天比较想做菜,」
骗人,其实我什么都不想做。Clown侧头。
「你当Clown就好,你不适合当Pierrot。」
完全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Pierrot是什么意思?」
我记得,会失败的是Pierrot。在舞台上搞笑逗乐观众的全都是Clown,而在Clown当中,藉由失败的表演来逗人发笑的角色则是Pierrot。
我做了什么失败的事吗?
Clown一脸吃惊地睁大双眼。
「Pierrot?你在说什么?我可是一名高傲的Clown喔。」
不行,完全无法交谈。
「那就晚餐时见。」
我说完后,便离开Clown的房间。
※
这就是进入八月之后的,我的生活。
就这样重复著完全相同的每一天。
我会见到面的人,除了早出晚归的爸爸之外,就只有Clown了。而Clown连我是谁都无法理解,真是孤独且轻松的生活呀。
我一边吃著很酸的中华凉面,一边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