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八月的雨不降之处

指尖碰触到美工刀,她将其随意推到一旁,抓出随身听来。

  她戴上耳挂式耳机,按下开关随意播放,女性歌手沉静的歌声传来。这是首讲搭乘巴士外出旅行的歌,或许歌词处处充满著各种隐喻,但那种事无关紧要,只要听不见雨声就行了。

  她再一次闭上眼睛。

  ──我很难过吗?

  她思考著这件事,又随即打住。

  如果可以,她并不想回想起自己的事。

  ※

  你一定很难过吧?有人这么说。

  你一定很痛苦吧?有人这么说。

  光理并不清楚。在听到有人这么问后,她才头一次产生难过、痛苦的感觉。在此之前,或许什么感觉也没有。

  打从一开始,光理便没有父亲。这当然是谎言,与她有血缘关系的父亲,应该还活在这世界上的某个角落吧。

  不过,光理在孩提时代时,的确相信自己是没有父亲的。她认为自己就是以母亲的孩子的身分,砰地一声出现在这世界上,仅此而已。

  没有父亲的光理,在亲戚或知道个中原由的朋友们眼里看来,就是个可怜的孩子。

  直截了当地说,她觉得相当麻烦在前一个的休息时间,同班同学们明明兴致勃勃地讨论著漫画或电视剧的话题,接著突然可笑的转为一本正经的语调,说出「很难受吧」、「真是苦了你了」等话语的时候,自己究竟该怎么回答才好?

  应该哭泣吗?应该强调「虽然我总是一脸平静,但其实非常难受」吗?真是愚蠢。自己根本一点就不难受,辛苦的人是妈妈。光理跟其他同班同学们一样,过著对日常生活没有特别不满的日子。

  不过,好意与同情,有时也是一种暴力。

  如果没有好好接受,就会像坏人般被厌恶。同班同学们还不知道,有时比起说坏话,可怜对方反而更容易令人内心感到疲惫不堪。

  到头来,光理在感到伤脑筋时便只好闭上嘴、低下头。只要低下头适当地点点头,大多数人便会因此感到满足了。

  所以,光理度过了一段沉默寡言的孩提时代。

  她并不知道父亲的长相及姓名。既然无法实际描绘出对方的模样,也无法真正地讨厌对方。

  妈妈从以前开始,就极力避免提起关于父亲的话题。

  唯一的一次例外,正好是在十年前。

  光理在十年前的八月二十日满十一岁。这天早上,光理在比收音机体操还要早上许多的时间,被妈妈叫了起来。

  妈妈让揉著惺忪睡眼的光理,坐上车子的副驾驶座。在光理半梦半醒之间,车子行驶在街道上。

  窗外依然一片漆黑。清晨的天空虽然有著昏暗的光线,但建筑物全是一片漆黑的影子,令人感到害怕。

  光理询问:

  「我们要去哪里?」

  妈妈回答:

  「我们要去看一个非常美丽的东西喔。」

  究竟哪里会有美丽的东西呢?她并不清楚。是花田吗?她一边想著,又稍微睡了一会

  最后,妈妈摇著她的肩膀,将光理唤醒。车子已经停下。

  「吶,光理。」

  「什么事?」

  「你喜欢自己的名字吗?」

  她用睡迷糊的脑子思考著。HIKARI,光理。她不知道。

  周遭仍然一片昏暗,连看著自己的妈妈的表情也看不清楚。不过,妈妈应该是笑著的。

  「光理,你看。」妈妈指著驾驶座的窗户。「这里就是你出生的地方喔。」

  光理终于看向窗外。

  车子旁是一间医院,是间两层楼高的小医院。

  「正好在这里的正上方,就是妈妈生小婴儿的房间。你看,就是那扇窗那边,看得见吗?」

  妈妈指著医院二楼的窗户。

  看得见。可是,那就是「美丽的东西」吗?她实在不这么认为。

  美丽的东西是什么呢?她原本打算询问。不过,她立刻又觉得那种事无关紧要。

  「在你出生时,爸爸正从那扇窗往外看。」

  她吃了一惊。

  因为她从未自妈妈口中听到过任何与父亲有关的事。

  「你看,他当时就是看著那边喔。」

  妈妈指向副驾驶座──光理所在位置那一边的窗户"

  或许是因为在郊外,视野良好。附近并没有高楼层的建筑物。可以笔直地眺望到远方的山。妈妈指著的是那座山顶另一头的天空。

  像是夜空,又彷佛不是般,不可思议的天空。

  那群青色看起来就像宇宙一般,光理心想。就像越过天空,直接窥视著宇宙似的。

  「你是在八月二十日的上午五点二十四分出生的。你爸爸说,当产房传出你的哭声时,晨曦也正好从那里探出头来。」

  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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