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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孩子如果会写信,一定是父母从旁指示的。存在的只有希望孩子这么做的父母、和藉由回应父母的期待来获得称赞的孩子罢了。」
我很清楚自己稍微激动过头了一点。身为作家,绝对不能说出贬低读者的话来。
「冷静一点。你这个想法不是认真的吧?」
她的指谪永远是正确且没有价值的。也就是说,她只想在不必要的情况下,将早已明白的事诉诸言语而已。
「是啊。不过,就某方面来说,只要书够畅销,书迷就会来信。只是单纯的母体数量及比例的问题而已。」
那种东西是无法信任的。到头来,还是跟「因为赚钱,所以叫我继续写」没什么两样。
再见。我说完,正打算挂掉电话。
「等等。」
她以简短的话语打断我的动作。
「你现在在写怎样的小说?」
我艰难地将叹息吞了回去。
「我还不知道。我现在正在寻找理想的开头,故事之后才会想。」
「理想呀。」她的语调变得僵硬起来。这是她不高兴时的声音。「你所谓的理想文章,真的存在吗?」
「夏目漱石就写出来了。赫曼‧赫塞、米兰‧昆德拉也是。优秀的作家有许多,成名的文章有无数。」
「你希望自己也名列其中吗?」
「我并不这么奢求,我知道自己并没有什么了不起的才能。不过,」──在我说完话之前,她便开了口──「我并不是说你没有才能。听我说,」──我又打断了她的话语,接著说下去──「不过,对我而言最好的文章,应该只有我自己写得出来才对。即使明知道无法传达给别人,仍有追寻的价值。」
我从没想过要与名垂青史的作家们并驾齐驱。
我不需要世俗的评价。
只要有一个人即可。只要对某个跟我拥有相同价值观的人而言,那堪称理想的文章,那么就值得我去追寻。如同幸福的形式因人而异般,理想的文章应该也是因人而异的。她叹了口气。就像分隔文章的句点般叹了口气。
「总而言之,结果就是你什么也没写出来。」
「我有在撰写文章喔。」
「不过,这三年来你都没有出书不是吗?以那本《我的死亡书》为最后。」
那种事无关紧要。
在我死前,只要再写出一本书就够了。
「我已经不是职业作家了,所以你也没必要永远担任我的责编。你很优秀,只要去担任其他更能畅销的作家的责编就好了。」
比如说,像强尼‧托卡那样的作家的责编。
「听我说,你给自己的门槛太高了。不用一口气就得到一百分也无所谓吧?先出五十分的书,下一次再出六十分的书。一步一步来不就好了?」
「理想的文章并不存在于及格文章的前方,这两者是没有关联的,而是存在于更不一样的另一个次元之中。」
「你怎么知道?」
「只要读过就知道了,最棒的书总是遗世独立的。」
短暂的沉默,接著是僵硬的声音。像是将石头高高举起朝我扔过来一样。
「你还真是固执己见。」
不过,那颗石头却往完全落空的方向飞去。
「那当然啰,不固执的作家有什么价值可言?作家就是将人生赌在自己的风格上的人啊。」
那便是一切,
如果我的风格是错误的,也只会就这样消失无踪罢了。如同成不了书的话语一般,如同无法留存于意识中的文章一般。
在长得足够深呼吸的一段时间之后,她开口:
「总而言之,写些积极的小说吧。写些确定有一天会完成,能够出版的小说。」
我已经不再拘泥于将文章化为书籍的形式这件事了。
只要能写出自己可以接受的文章就足够了,如果任何一间出版社都不愿意理睬我,要自费出版也可以。那种事只要等小说完成后再来思考就行了。
「你的书现在还在继续畅销喔。」
「我知道,因为版税一直都有汇进来。」
「就连那本《我的死亡书》也是喔,你知道吗?世人都以为你在写完那本书后就自杀了」
「那真是太好了。」
只要大家都认为我死了就好。这么一来,我就可以静静地写小说了。
「一点也不好。将那种书作为强尼‧托卡最后的小说,真的好吗?你真的这么认为吗?你不是很爱小说吗?」
「我爱啊。所以,强尼‧托卡才会死去。」
我并不认为照本宣科地撰写故事,就是作家的工作。
我不想在那种东西上贴上「这是小说」的标签,任其在社会上流通。
「既然死了,就让他复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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