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小就很不擅长创作些什么。
双手算是灵巧的,也很懂得拿捏诀窍。只是一旦要着手创作,我一定会做到一半就腻了。无论是小学的美术劳作、音乐、料理……还有插花也是。
很~久以前哥哥曾经对我说过:
『日葵,你很不会想像一个完成的结果并去执行呢。』
这句话相当击中要害。
我基本上是任何事情都办得到。只要给我一个迈向完成的步骤,我就很擅长完美复制这段过程。
像是念书、运动、游戏,以及照谱演奏等等。
一开始听人家说“答案是这样”,我只要模仿并照着做,大家就会夸奖我。相对地,要是跟我说“可以自由发挥”,我的表现就会差得惊人。像是这方面的课程,我大多都是以老师或其他学生的作品当范本制作。
这样也没差啦。
因为就算是像这样的模仿,能够完美做到的人也不多吧?我最喜欢得意忘形了,大家也都会吹捧我,让我很满足。
但某天,当我在看电视的时候——综艺节目上,有一只关东大型动物园的猴子登场。每当它模仿其他来宾的动作时,搞笑艺人跟现场观众的姐姐们都会发出欢呼。
(……啊,这就是我啊。)
我不禁产生了这样的想法。只会模仿的我还真的像在耍猴戏一样。
在那之后,总觉得自己好像毫无价值,无论做任何事情都无聊透顶。就算是男生对我说着:“因为你很可爱所以喜欢上你了,我们交往吧。”不知为何最后都会要我付出真心,让我觉得不明所以,也认为既然如此不是跟我交往也没差吧。拜托打从一开始就去找个真心喜欢你的女生好好疼爱,不要再浪费时间了。
当我和悠宇相遇那时,正是思想像这样产生偏差的时候。
跟悠宇在一起,真的很开心。
因为他会澈底相信我嘛。在这之前,他好像真的没朋友的样子,让我陷入像在喂食雏鸟的感觉。
那是叫光源氏吗?那个想着可以养育自己喜欢类型的女生的变态。虽然我了解的程度就只有在古文课本中读过的内容,但当时的我应该正是怀着那种心境吧。
本身创作不出任何东西的我,想透过协助悠宇的梦想,得到只属于自己的价值,也盘算着悠宇不会发现我这个有点狡猾的目的。
不,应该是因为我本来就选了一个不可能会让我的计划成功的对象。我从悠宇身上得到独一无二的价值,相对地,也能将悠宇的饰品推广到外面的世界去。以这个结果来说,就是引来了像榎榎这样“更适合他的对象”。
新木老师的插花教室。
我躺在味道很好闻的榻榻米上,脑子里想着这些事情。
在我视线的前方——悠宇跟榎榎两个人正要好地挑战插花。一开始说“要不要试试看?”的新木老师从庭院中随便摘些花草过来之后,只准备好要用的道具,就回去跟小学生们玩宝可梦了。结果就变成留下来的悠宇,无可奈何地要教榎榎插花的状况……
“……小悠,这好难。”
“嗯~也是呢。”
看着豪迈地插在花盆里的花草小山,两人不禁沉吟。
这的确很厉害。硬要形容的话,就像是花卉井吧。虽然我没资格这样说,但这可以让人感受到另一个层面的品味呢~
新木老师的教育方针是“总之先乐在其中”,在教导那些有点困难的基本技术之前,让学生恣意把玩一番。悠宇也是遵照这一点开始着手的,但榎榎其实好像没什么美学品味的样子。昨天叉成一串的格子松饼也很不得了。
(自由发挥果真很困难。)
我的内心深处不免为此感到放心。因为,要是从来没有插花经验的榎榎现在华丽破关了,我不就真的很凄惨。
当我这么想的时候,悠宇接过榎榎那盆花卉井。
他总之先细心地将插得满满的花一根根重新抽出来。花盆空了之后,再拿起刚才抽出来的花草。他一边用花艺剪刀将被剑山插花器伤到的茎部尾端剪掉,并说道:
“一开始还不习惯的时候,只要专注于给人看到插花的『面』就好了。”
“『面』是指?”
“虽然可以三百六十度全方位欣赏插花,但首先只要缩小范围专注于这点就好。不用一开始就以百分之百为目标,感觉比较像是先将那百分之三十做出百分之百的视觉效果。如此一来我想应该就很容易构思了。”
听不懂啊~~
就算在旁边听他这么说,我也完全听不懂耶。把百分之三十做成百分之百是怎样的计算方式?我平常都在看悠宇制作饰品,但真的完全搞不懂他现在是在说什么。
哇~悠宇的眼睛超级闪闪发亮的。他真的只要一接触到花,感觉就很开心呢~但我还是不懂。我看榎榎应该也……
“啊,原来如此。”
咦?
榎榎若无其事地这么说,并将花盆稍微转了个方向。
“意思就是总之先将可以正面看到的这一面,尽可能做得漂亮一点吗?”
“对对对。背面就先完全不要去管。”
“就像我们家的店就只有玄关口扫得特别干净,然后都把纸箱堆在客人看不到的后门那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