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 我不确定房间的门在经过多久之后才静静地开启,不过,从中出现的人物是将连帽外套帽子压得相当低的亚尔娜莉丝大人。她一看到我就露出笑容,在我右边轻巧地坐了下来。
〔您充分休息过了吗?之前应该相当疲累吧。〕
〔我已经好好睡了一觉,放心吧。只是因为睡在地板上,现在背有点痛就是了。〕
亚尔娜莉丝大人浮现苦笑。王族应该不可能有睡在地板上的经验吧——虽然这个疑问在一瞬间掠过我的脑海,不过仔细想想,她以前在书库等我的时候,好像就已经在很多地方打过瞌睡的样子。更不如说,她现在这种还略带睡意的眼神、拂过脸颊的蓝色发丝、刚睡醒不久的软绵绵笑容,在在都让我觉得十分怀念。
〔苏跟伊尔娜还在睡吗?〕
〔嗯,她们昨天都经历了很多事,最好还是再多休息一会。〕
哎、苏也就算了,但是,竟然连伊尔娜都成了她关心的对象,让我有点傻眼。虽然她娇小的个头还是跟五年前差不多,但是这种气度……该说她不愧是王族呢,还是说就只是单纯缺乏危机意识呢?
〔谢谢你整理房间。而且,你还一个人在这里帮我们守门吧?不睡一下没关系吗?〕
〔没问题的,因为这就是我的工作。〕
这样啊——她的手稍微动了一下,接著将视线转向中庭。这时刚好有个像是商人的女性出现,进入了二楼的某个房间。关门声响过之后,中庭再度恢复原本的宁静。亚尔娜莉丝大人这样坐在身旁,让我觉得似乎就连街上的些微吵杂声都逐渐远去,感受到一种渗入五脏六腑的静谧。这种感觉,果然很类似在书库时的气氛。
〔……真的像是在做梦一样。〕
亚尔娜莉丝大人缓缓地动起修长白皙的手指。
〔我呢,直到刚才为止都觉得自己好像还在王宫里。在森林里遭受袭击的事也好、逃进这个城市的事也好,觉得或许都只是一场梦而已。真正的我,现在是不是还孤单地睡在王宫里的大床上呢?〕
〔这样的话,亚尔娜莉丝大人就是在梦里见到我了呢。〕
面对我带著几分玩笑语气的回应,她以意外认真的表情答覆。
〔嗯……能够再和云法讲话这件事,还是发生在现实中比较好。〕
〔就算性命遭受威胁也还是这么想吗?〕
〔嗯。〕
毫无迷惘的回答,让我吃了一惊。亚尔娜莉丝大人看著我的眼神还是像往常一样温婉,不过,打起手语时的感觉却似乎有点悲伤。
〔可是,对云法来说,这是一场梦会不会比较好呢?〕
〔为什么?能够和亚尔娜莉丝大人交谈,我也很高兴啊。〕
〔因为,我的性命面临威胁,不就代表云法你可能会受伤吗?当我遭受袭击的时候,最危险的人其实是云法你嘛。这样的话,我宁愿是一场梦。〕
〔这个……〕
一切都是梦,这样会比较好吗?虽然我有「反正结果自己平安无事,所以不需要在乎这么多」的想法,不过,她想要表达的,应该不是这个意思吧。
〔该怎么说呢,从我们受到袭击开始,我就一直有种很奇怪的感觉。觉得心脏好像变得怪怪的,就算到了现在,还是一样可以听见甚至有点吵的心跳声喔。刚才睡觉的时候也是,在梦里还是一直听得到心跳声。现在也是,明明这么安稳,而且云法人也好好地在这里,可是这个地方就是觉得很不好受……〕
她小小的手,在胸前紧紧交握。我无法做出任何回答。
〔……我果然还是个小孩子吗?〕
〔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因为我以前都只把护舞官当成会陪在自己身边的人而已。我当时想的是,不管在训练中受到什么样的伤,只要由我来治好就不会有问题。我就只是以为,将来又可以在一起聊天而已。我从来没有想像过,云法说不定会受到没办法治好的重伤。〕
她像是要否定自己的话语般摇了摇头。
〔……不对,不是这样,在我内心某处,其实对这点早就有所了解。虽然是这样,但却就此停了下来,没有更进一步思考下去。可是,我现在才总算理解,云法真的是拚上了性命,用自己的性命在保护我。〕
〔……护舞官本来就是这么回事。〕
〔不只是这样,因为我的关系,害得云法你不得不去杀害其他人啊……〕
〔……〕
我和袭击者之间你死我活的厮杀,大概全都被她看得一清二楚,烙印在内心深处了吧。所以难免会觉得困惑、恐惧,毕竟,她过去一直活在与杀人之类的事情无缘的世界之中。不管她表面上装出多么坚毅的态度,依然无法摆脱那个沉重的负担。
〔……云法,你不会觉得难受吗?〕
我的手又一次停了下来。与其说是问题本身过于空泛,更不如说是受到她强而有力的视线所震慑。直觉告诉我,不够具体的答案,肯定无法让她感到满意。所以,我一边慢慢反刍这段话,一边回看她。
〔……如果说不难受的话,那是骗人的。不管经过多久,我还是无法习惯死在自己手上之人的言血,也不希望自己习惯。因为世上找不到比那更痛,而且还永远不会消失的言血。〕
〔……嗯。〕
〔可是,忍耐它们也同样是我的工作。〕
她像是在说「我无法理解」似地揪紧眉头,低下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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