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伊吹露出有些困惑的表情回答:
「这个嘛……可以的话,请你在这个月的十号以前答覆我。」
「那么,我会尽快做出决定。」
明确地回以「我明白了」之后,伊吹中规中矩地低头致意,表示「那我先失陪了」,接著便转身走向仓储区大门。
「站内商场」雇用的职员人数,仅能满足所需人力的最底限,所以职员们总是相当忙碌。尽管如此,伊吹还是把握住自己少之又少的空闲,特地来向中神提案。这样的热情实在令人敬佩。
中神俯瞰著一如暖春那样带著明亮色彩的群众,再次开始构思画作。
「燕町站里头存在著神明」这种传闻,是从谁开始散播的呢?
他明明只是为了让某个独一无二的人看这些画,才会持续创作的啊。
『不要再做这种事了。』
每次听到那个虚弱的嗓音这么说,就让中神更离不开燕町站。
在伊吹邀请他举办个展的几天后,中神造访了父亲居住的公寓。
那栋公寓位于和燕町站相隔三个区的城镇。中神每两个月会前往一次。他不搭电车,选择到燕町站的公车搭乘处,转乘三班公车、耗费整整两小时的车程过去。
如果搭电车,只需要转乘一次,车程也只要三十分钟左右。不过,只有这种时候,他希望自己能体会父亲的感受。
中神的父亲中神宗辅,是个无法搭乘电车的人。十五年前,他担任燕町站站长时,被人恶意用雨伞戳瞎了左眼。即使已经过了十五年,当时造成的心灵阴影,现在仍让他无法靠近车站。
失去单眼视力后,宗辅的汽车驾照也被吊销了,他能使用的交通工具只剩下公车。为此,从铁路公司辞职后,他有很长一段期间都找不到工作。在中神多愁善感的国中时期,他最尊敬的父亲,就这样成了一具空壳。
中神造访这个家,是为了让父亲看自己的画作。
每次,宗辅总会因为担心儿子为他牺牲自己的人生,而要求中神停止这么做。
宗辅稳稳坐在沙发上,凝视著中神的平板电脑萤幕。每一张画作,他都花时间细细品味,在脑中想像燕町站不断变化的光景。不过,他从未对中神的作品发表过感想。只是紧盯著眼前这些没有自己的车站的光景。
中神站在他的身旁,看著父亲十五年以来逐渐老去的身影。
接著,一股突如其来的情感涌上他的心头。
「爸。十一月,我会在燕町站举办个人展览。」
听到这句话,父亲吃惊地瞪大双眼望向自己的儿子。待在家里的时候,他不会戴上太阳眼镜。宗辅以失去视力而泛白的眼珠,直直望向中神。
父亲大吃一惊的反应,让中神有些自豪。已经三十岁的他,此刻涌现了像个孩子的这般想法。
「爸,你愿意来看吗?」
顺著情感将这个要求脱口而出之后,中神马上后悔了。对他们父子俩来说,这句话是禁忌。即使不愿意,中神也看得出来,鲜少将情感表露出来的父亲,脸上写满了紧张的情绪。
忍耐了三年之后,某天,母亲一边沿路哭喊,一边将父亲拖到车站,然后被反胃的父亲吐得满头满身都是。最后,母亲以自己的双脚返回娘家,再也没有踏进中神家一步。
听到儿子的请求后,宗辅必定是回忆起当年那件事了吧。中神感觉一种苦涩的汁液在口中散开。可是,他无力收回已经说出口的话。毕竟,这也是中神真正的期望。
车站并不是可怕的地方──
中神会持续作画、会不断替人排解纠纷,都只是为了将这个事实告诉懦弱的父亲。
「……不好意思啊,我得去工作了。」
父亲看了一眼时钟后起身。
周末时,宗辅会在公寓附近的小型展演馆做入口处验票的打工。他的目的不是那微薄的时薪,而是为了在老朋友提出一起吃饭或聊聊的邀约时,用「自己必须工作」来当成婉拒的正当藉口。这一点,只有中神明白。
离开父亲的公寓后,在前往公车站的路上,中神掏出平板电脑。
身体感觉好热。他像是被这股热度冲昏头一般,起动某个社群网站的APP,然后发送一则短讯。
收件人是伊吹。内容则是短短一行的「请让我举办个人展览」。
距离个展只剩下两个月的某天,中神被找到「站内商场」的会客室里。
「是吗,你要邀请父亲来看展啊。」
「是的。或许会给你添麻烦,但还请多多帮忙。」
中神这么开口,并对穿著制服的绢野低头致意。担任保全的绢野,是「站内商场」里唯一知道中神家的过去的人物。
坐在绢野身旁的伊吹,将手边的文件在狭窄的会客室桌上摊开。
「中神先生的父亲呀。他是什么样的人呢?」
伊吹露出有些意外的表情询问。蓄著一头短发的她,今天也穿著一袭合身的灰色长裤套装。尽管已经认识她将近四年,但中神仍从未看过伊吹穿便服的模样。
听到伊吹的提问,中神思索著该如何回答她。或许是这样的顾虑表露在脸上了吧,明白背后理由的绢野投以苦笑。
然而,要是因为父亲造访车站而引发意外,无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