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msp; 「好,不然我们这么做吧。」
守下掏出迷你记事本。这也是保全人员必备的用品。他以原子笔在上头写了几行字,再将那页撕下来递给男童。
「六月……六日?星期六?三……点?」
「喔,你看得懂嘛。没错没错,之后的星期六下午三点,我会在这间餐厅外头。你星期六不用上学吧?能过来的话,就过来吧。」
男童双眼发亮,用力地以「我知道了!」回应守下。
「不过,取而代之的是,在我值勤的时候,你不能跟我说话喔。明白了吗?」
「嗯!我不会打扰你上班!」
「一言为定。」
冬谷使劲握住守下朝他伸出的手。或许是真的很开心吧,透过掌心,守下能感觉到男童亢奋的心跳。
有个跟自己血眽相连的弟弟,大概就是这种感觉吧。
守下牵著男童的手,一直送男童走到月台。
隔天,守下同样待在「站内商场」仓储区的保全人员办公室里,盯著监视器画面看。
今天,他不擅长应付的绢野没有排班。守下和另一名上早班的同事,两人轮流做著监视画面和巡逻的工作。结束第二轮巡逻的守下踏进保全办公室时,同事这么对他开口。
「守下先生,我有点在意这个呢。已经持续四十分钟了。」
同事指著其中一台监视器的画面说道。萤幕上映出「站内商场」一楼的景象。画面一角,是难以从通道的角度窥见的向上阶梯口。
背著书包的男童就站在那里。他没有任何动作,只是直直望著通道的方向。
「他已经在那里站了四十分钟吗?我巡逻的时候都没发现呢。」
「对啊。因为那个角度不容易看到嘛。我过去问问吧?」
守下的手表显示的时刻是早上十点。今天也是非假日。昨天因为考试,所以只要上半天课;那么,今天是只有下午的课吗?现在的小学还真轻松吶。
「绢野先生之前说那孩子是『常客』,所以就算放著不管,应该也没问题吧。」
「这样啊。毕竟,这个车站有各式各样的人嘛。那我去巡逻了。」
「拜托你了。」
取代同事在椅子上坐下后,守下透过监视器紧盯著冬谷的身影。
男童靠在阶梯旁的墙壁上,专心致志地眺望著某处。从这台监视器的拍摄角度,守下无法得知男童看的是什么。他在脑中重现「站内商场」一楼的地图。男童所看的方向,应该只有甜点专卖区和一根大柱子。
那里是保全人员的站岗点之一。刚才,在巡逻的空档,守下也会站在那里。男童是否一直眺望著轮流伫立在那里的保全人员身影?
男童那小小的身躯,究竟怀抱著什么样的烦恼?倘若他对守下说谎,那又是为了什么?尽管觉得在意、也感到担忧,但守下不确定这是不是自己能够涉入的事情。
又过了二十分钟左右,男童的身影才从监视器画面上消失。
这天的工作在一切和平的状态下结束。没有发生任何事件、也没有可疑人士出没,保全日志空白到让人甚至有些过意不去的程度。
到了傍晚五点,将工作交接给上晚班的同事后,守下从工作人员进出专用闸门离开。他一边走,一边以手指算著到星期六为止还剩几天。今天是星期三,所以还剩三天。
走出自由通道后,他在便利商店买了可乐,再穿越验票闸门。总会试著搜寻中神身影的他,今天为了寻找冬谷,视线也自然而然落在较低处。
他留意到一群背著书包走在这里的小学生集团。那是四名穿著偏黑的深色制服的女童。在人潮逐渐增加的车站大厅,她们一边嘻笑一边走著。
在没有父母陪同的状态下,独自搭乘电车上下学的小学生,不知道内心会是什么样的感受?倘若自己是一名父亲,想到孩子可能在塞满乘客的列车里被推来挤去、成为色狼的下手目标、或是被卷入交通事故,守下恐怕会忧心到夜不成眠。不对,会有这种想法,是因为自己不曾体会过亲情;这个世上一般的父母亲,或许都是以更轻松的心态在养育孩子也说不定。
或许是时间带的问题吧,在车站大厅闲逛片刻后,守下又瞥见了其他小学生的踪影。每个孩子都身穿制服,戴著大大的帽子。冬谷并不在这群小学生之中。他总是一身看起来像是会在住宅区的公园里东奔西跑的短袖短裤。
守下看到中神了。「站内商场」一楼,种著一棵满是浓绿枝叶的枫树。他就坐在枫树外围的长椅上。现在还是人潮比较少的时间,所以长椅多半还空著。
「辛苦了,中神先生。」
中神微微抬起眼,朝守下露出微笑。守下在他身旁坐下,探头看中神的平板电脑萤幕。
他吃了一惊。昨天那幅画或许已经完成了吧。现在,浮现在画面上的,是一幅仍处于草稿阶段的全新作品。不过,守下随即明白这幅画的主题为何。
「是……保全人员的画作吗?」
「是的。我画过好几张站务员的画,但却都没画过保全人员呢。」
被配置在画作两侧的,是在蛋糕店开心讨论商品的客人和店员;远景的靠墙处,则是一名站得四平八稳、以双眼守护来来去去的客人和店员的保全人员。玻璃展示柜的线条,刚好像是透视法拉出来的直线,消失点则位在保全人员所在处,是个十分不可思议的构图。
因为没画过保全人员──这样的回答像是理由,也不像是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