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叫得那么亲昵!」
听到母亲近乎歇斯底里的尖叫,男童明显露出畏惧的神情。然而,就算想逃走,他的手早已被母亲紧紧握住。
「你的做法有够卑鄙!趁我不在的时候,把孩子叫到这种地方来。让他一个人坐上电车,要是发生了什么事,你根本负不起责任!」
绢野抬起头,但最后仍将反驳的话语吞回肚里。
绢野先生,你得加把劲才行啊……守下在心中这么低喃。你平常不是老爱跟我说些头头是道的理念吗?连一个儿子都无法守护的你,岂有能力守护整个「站内商场」?
这时,原本低垂著头的男童抬起头来。
「不是爸爸叫我来,是我自己要来的。我今天是第一次跟爸爸说到话。」
「还在跟我撒谎!」
母亲尖锐的咆哮,让男童的眼眶渗出泪水。
「我没有撒谎!因为我不能打扰爸爸工作……而且,我也知道这样会惹妈妈生气。」
说到后半句话时,被母亲怒目相视的男童,再次难过地垂下头。
母亲愤怒地瞪大双眼,再度望向绢野开口:
「你听好了。今天这件事,我会请律师来公平公正地处理。你做出让春秋暴露于危险之中的事情,所以,我也有可能要求提高赡养费!」
绢野不断以心疼的表情望向孩子。然而,他没有开口反驳母亲的任何一句话。
尽管被夹在关系血浓于水的双亲之间,男童却像个无依无靠的孤儿那样不停发抖。
被迫目睹这样的光景,让守下沸腾的血液直冲脑门。
「我说你们两个──」
守下提高音量,并打算逼近这对父母时,中神用力揪住他的肩头。
「守下先生。你打算拿那孩子怎么办?」
中神这句话,让守下狠狠咬唇。
三个月前,他因为宣泄怒气的行为,在职场上变得走投无路;而现在的他,感觉又要重蹈这样的覆辙了。一旦牵扯到亲子之间的问题,就会让守下失去理智。不过,紧抓住他肩头的那只手传来的强劲力道,勉强将守下一触即发的激动情绪压了下来。
被咬破的嘴唇传来血腥味。
「……我想要保护那家伙。我也知道,这其实是父母亲该做的工作。可是,那副德性的父母又怎么……」
「守下先生,你是那孩子的什么人?」
守下原本以为这是嘲讽,然而,中神的语气中,并没有挖苦的味道。
他开始思考。对方只是在某天,和自己共度了短短数小时的男童。他们今天才第二次见面。冬谷不但再三对他扯谎,甚至很有可能打从一开始,就是为了利用守下才接近他。守下完全没有为男童做些什么的义务。
可是,守下仍想为冬谷做些什么。他仍这么想。这样的感情不是什么道理能够说明的。在道别时握住的男童的掌心,因为快乐的一天而持续发烫。握住守下的手时,男童想必也有同样的触感吧。
这个问题的答案,在守下的脑中缓缓浮现。
「是……朋友。是吗,原来我是他的朋友。」
光是将自己的立场明确道出,原本直冲脑门的血液就跟著流散。
「我也是他的朋友。」
身旁的奈田也缩起高挑的身子,握拳轻声这么表示。
守下踏出脚步。这次,中神没有阻止他。
仍在责备低垂著头的绢野的母亲,察觉到守下的靠近,于是将视线转移到他身上。
「你还在呀?如果不想挨告的话,就快点消失吧。」
就算以成年人的立场喝叱母亲、或是责备绢野,都只会让男童变得更难堪。要是中神刚才没阻止他,怒气冲冲的守下想必就会这么做了吧。所以,守下无视这对父母,走到冬谷的面前蹲下,让自己的视线高度配合他。
「冬谷弟弟。」
不断发抖的男童无力地抬起头来。将这张脸和过去的自己重叠的守下,胸口不禁感到一阵强烈的痛楚。
守下良吾是个社会新鲜人。还算不上成熟的大人,只是一只身上仍黏著蛋壳的小鸡。不过,在这一刻,他竭尽全力虚张声势。他希望自己能表现得像个可靠的大人。
「不管你发生了什么事,大哥哥都是你的朋友。所以,如果有想说的话,就全部说出来给妈妈和爸爸听吧。」
听到守下的发言,男童眨了眨眼。
他的两片嘴唇,像是在强忍什么似地紧抿著。他露出彷佛在询问守下「我能相信你吗」的眼神。守下以重重点头的方式回应了他的疑问。
下个瞬间,斗大的泪珠从男童的眼眶滑落。
他哭著趴倒在守下的身上,然后开始吶喊。支离破碎的话语从男童口中不断迸出。从混杂著哭声而断断续续的字句听来,可以明白他在学校发生了什么事。
奈田蹲下来,伸手轻抚扑在守下怀中的男童背部。
「冬谷弟弟说,在学校,班上的吉田同学、武同学和野野宫同学,曾经拿打扫用的拖把殴打他好几次。他们以挥棒练习为藉口,硬是把冬谷弟弟的裤子脱掉。还说因为会发出很响亮的声音,就殴打他的大腿。不只一次。每次轮值打扫的时候,他们都会这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