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烦死了。明明吃甜食就是我最幸福的时光啊。」
「那我下次再带推荐的花生酱过来。那里面也没有使用砂糖,却不可思议地有种深奥的甜味。」
「真谢谢你啊。年轻女孩的好处就是懂得体贴,创完全不行。」
董事长装出苦瓜脸,他似乎想藉说笑来找回往日的活力。搁在毛毯上的双手尽管已痩得像皮包骨,手指一带却相当浮肿。
「……似乎又有什么动静了。」
董事长缓缓说道,阳菜子静静地点头。
她已预料到会是为了这件事。里外都闹得这么大的话,不可能逃过董事长的耳朵。可是她没有料到他真的抱病在身。
「创先生在烦恼,他以他的方式认真思索公司今后的去向。」
「因为他是个温柔的孩子啊,不适合争来争去。我也不是没想过要是这孩子的哥哥还在就好了,可是他偏偏有了舍弃一切也想得到的人,没办法啊。」
阳菜子听说过原本的继承人是和泉泽的哥哥,但他在国外留学时突然离家出走了。本来他是个只想出人头地的野心家,却因为爱上当地的女性而舍弃地位和财富。刚听闻时不免感到惊讶,但这种直肠子的热情似乎跟和泉泽有点相像,让人恨不起来。突然被迫成为继承人的和泉泽想必很不好受吧。
「你在这件事里参与了多少?」
「基本上是局外人……本来是,我想。」
「插进一脚之后发现比想像得还深,正感到困扰啊。」
「要脱身的话得趁现在,我的另一只脚似乎也快陷进去了。」
「要不要自己跳进去看看?说不定有路可走哦。」
「我无法下定决心。一事无成的我……感觉上只是一直随波逐流。」
房间响起类似汽笛的声音,眼望四下,放在角落的煤油暖炉喷出了小团白烟。老旧的暖炉与现代和风的房间一点也不搭,董事长难为情地挠著头。
「那是我在六十岁生曰时帮自己买的纪念。当时是最新型机种,价格也开得很高哦。」
「咦,这么说来已经用了二十年以上了?真耐用呢。」
「因为做了各种保养啊,其实保养的费用比买新的还贵。不过这点乐趣还在容许范围吧。」
「真像会长的作风。|_
「可是总被啰哩啰嗦这很危险,效率也差,快点买一台新的,烦死人了。说什么最新型且样子新颖的多的是。我觉得好的东西,那家伙总是不去理解。这就是所谓的价值观差异啊。」
不用问也知道董事长在说谁。也听得出来他言下所指不只有暖炉。
——必须让所有劳动者都得到幸福。
那是大学三年级秋天,阳菜子造访IME公司说明会时所听到的董事长演讲。
——我只要求员工一件事。做人要堂堂正正。即使得踢下他人也要往上爬的野心当然重要,但我相信,幸福与成功不会建立在践踏他人之上。
董事长威仪非凡的态度令人联想不到他已经退休,但他口中说出的话却简直像个孩子一样,纯粹而绚烂,阳菜子真的受到彷佛天翻地覆般的震撼。她并非为了董事长的话而感动。她惊讶的是即使只是做做表面工夫,这些冠冕堂皇的话也依然遭人忌惮,没想到世上竟有成年人敢正经八百、毫不犹豫地说出这些话。
阳菜子受到的教育是欺诈他人本就理所当然。拿不出成果的话,就会被责骂无能,不管为了村子有多牺牲奉献,一旦失败就会被丢弃。这是从小就在村子里看过种种的阳菜子所知道的现实。
「……如果我们的主君是像董事长这样的人,我也许就不会逃离村子了。」
不小心说出真实想法的阳菜子回神闭上了嘴巴。董事长缓缓地移动身子,伸出手放在阳菜子交叠于膝头的双手上方。不可思议地,那皱巴巴缺乏润泽的手非常温暖。
「董事长以前曾对我说,逃跑有什么不好。如果只有这个方法才能往前进,那就逃吧。等时候一到,自然便会下定决心。我觉得现在就是这个时候了……可是我却还一直在摇摆。结果还是什么都没变。」
「以一事无成的自己为耻,不就证明了你有心想完成什么?你究竟想要什么呢?」
她想起穗乃香迎著朝阳时的背影……顺便也想起惣真从柳的手中护住自己的背影。
——我总是受到保护。
还在村子时就一直如此。
穗乃香总会牵起阳菜子的手,惣真基于身为未婚夫的责任感,一路指引著差劲的阳菜子,从未放弃过。不过她从来没有感谢过惣真。不曾间断的轻蔑视线与每十秒就一次口大骂不但让阳菜子灰心,他的教法也绝称不上良好。
——不对,唯有一次。
因为柳而想起的回忆在脑海里掠过。
夕阳映照著惣真稚嫩的侧脸。
他低头看著抽泣的阳菜子,脸上第一次浮现困惑。
——你为什么总是……
惣真的声音硬是被挤出来似的在耳朵深处响起。曾经遗忘的、被封闭起来的情景重新在眼前上演,阳菜子「啊」地轻叹——对了,那时候她对惣真……
阳菜子舔了舔乾燥的嘴唇。她想说的话就跟嘴唇一样乾乾的,卡在咽喉中。
「……我想保护。」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