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啊,望月。我找你很久了。」
「有何贵干啊?我现在最不想看见的就是你的脸。」
「这说法太过分了。从以前就有种感觉,我是不是曾做过让望月记恨的事啊?即使在同梯的人当中,你好像也只对我这么冷淡?」
该不会被你讨厌了吧?从未感到受挫的这份精神,反而值得让人尊敬。回答他这问题也只是麻烦,因此她冷言以对:「找我什么事?」
「对了对了,我跟你说,合约书找到了!就在上锁的抽屉里头。我本以为自己一直放在皮包里……会不会是无意识间收起来的?」
「…………这样啊,那真是太好了。」
看著这张毫不起疑的笑脸,阳菜子只觉得全身的力气渐渐流失。
正常分胜负的话,这男人绝对赢不了那位森川。对他人完全信任,感觉会满脸认真地说「努力就能实现梦想」这般不知世事。阳菜子可以体会森川为什么会憎恨他。就因为是社长的儿子,这种人就能爬到自己的头顶上,对他而言,想必是难以容忍的屈辱吧。唯独这点,她感到同情。
「抱歉,都是我没有好好确认,让望月也跟著担心了。我请你吃饭当作赔礼吧,今天晚上有空吗?」
「请客什么的就不用啦。我累了,今天想早点回去。」
「可是这样我过意不去……」
「那你请我吃午餐吧。李桃庵的当季御膳便当。」
「咦……可是那个……一份就要五千日圆吧……?」
「吃晚餐的话,不也一样是这个价位。」
阳菜子懒得与他交谈下去,快步地回到座位上,走在她旁边的和泉泽看起来心情非常愉快。
「啊,不过,太好了,不用去怀疑美波。因为联络不上她,我还打算直接去找她问问呢。昨天去是去了,幸好结果是没有碰到她。」
「……你去找她?」
阳菜子停下脚步回头,和泉泽没有察觉她的变化,依旧憨憨地笑著。
「嗯。望月也知道啤酒大学吧?美波每个星期都会去参加,我想说去到那里就能见到她。可是等我到的时候,活动都快要结束了,人挤得不得了,见了面我也不知道要说什么,所以就又回家了。」
「等等,你怎么会说我知道啤酒大学呢……」
「昨晚你不是也在场吗?你看起来很急著回家,我们又隔了段距离,所以我就没把你叫住。」
在说不出下一句话,茫然地伫立于原地的阳菜子面前,和泉泽看了看手表:「哦,糟糕。」
「会议要开始了。先这样喽,望月。我得走了。」
「啊,等一下……!」
「总之要谢谢你啦。吃中餐的时候再慢慢聊吧,我也想找你商量美波的事。」
拋下这句话,和泉泽踩著轻快的脚步前往会议室。
啊,对了。得告诉他不要再靠近那女人。装作若无其事地说她好像在跟森川交往,别再跟她走下去了。只要告诉这个滥好人少爷,那两人其实彼此喜欢对方,只是因为一些小事而错过才分手,他就会老实地退出,衷心祝福他们两人吧。
只不过,比起这件事,她现在──
──又被看穿了。
明明打扮得跟现在判若两人,那家伙为什么能看穿。
跟两年前一模一样的震撼直冲脑门,脑袋彷佛要被烤焦。
为什么是他。
那样的家伙。
懊恼与羞愧夹杂在一起,两年前的记忆接著被唤醒。
忘也忘不了。
那时是冬天,她被交往了四年的男朋友甩掉。
──和你在一起,我怎么也无法安心。
都过这么久了,你还是从没对我打开心房。不觉得你会让我看到你的真实面貌。我没有自信跟你一起迈向接下来的人生。男友一句接一句地数落,阳菜子无话可反驳。「连否认都不否认啊。」男友露出懊悔与愤怒交加的表情,丢下一句:「原本还希望你最后至少能哭著求我。」就离开阳菜子的视线了。
突如其来的结局让她很震惊,更何况她本来还想跟男友结婚。可是另一方面,却又觉得很不合理──为什么我就非得哭出来不可呢。
对于起初受到的教育就是如何扼杀自己的阳菜子而言,她完全不懂男友这些话的意思。在一起很快乐,也感到幸福。只有这样有什么不好。耍耍任性、撒撒娇等等,这种暧昧的要求,如同在强人所难。若不更合理、具体地下指示,她哪知道要怎么做。
她对为此愤慨的自己感到厌烦。到最后自己根本无法逃离村子,她的心中涌现了绝望。
于是,她姑且试著哭哭看。
要她哭,她就哭;要她笑,她就笑。因此,她哭了,让泪水不停地流,有多少就流多少。
这么一来,脸上的妆便自然而然地掉了。花了两个小时完成的妆容,只用区区十五分钟就轻易毁去。顶著一张像在万圣节变装后,会把孩子们吓得大哭逃走的大花脸,阳菜子无可奈何地到附近的公园清洗。然后她将假发拿掉,抬起那张只有在家时才会露出,从未对外示人的素净脸庞,坐在长椅上茫然地望著云朵流动。
就是这个时候──
──咦,望月,你在这地方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