萩原打开门,窗帘飘动著,一股带著湿气的风吹进了教室里。
有人以靠在窗棂上的姿势站著。右手拿著的枪正抵著她自己的头。
「月岛?」
大脑无法认知这映在视网膜上的影像是真实的,眼前无法聚焦,模糊一片。即使如此,这里不是画面的另一头。在他眼前的是已然回归一年七班的月岛伊央。
她遍体鳞伤。衬衫和裙子都擦破了,还渗著血。手臂、脚、头上都包著绷带。看起来像是被人粗鲁地修好的人偶。
「萩原同学……」
伊央游移不定的视线终于锁定在萩原身上。接著蠕动著颤抖的嘴唇。
「我好想见你。」
她本来想奔到萩原身边,却注意到自己手还握著枪,表情扭曲成一团。她看著自己遍体鳞伤的身体,抱紧著自己想要逃避萩原的视线。手枪从她手里掉落在地。
「我已经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身心全都已经千疮百孔……」
「即使如此,你还是回来了,太好了。」
萩原和伊央之间隔著一段距离,互相对望著。
「一开始我是开不了枪的。」
泪水从伊央眼中落下。
「但是为了保护班上的同学,我扣下了扳机。开过一次枪就再也停不下来了。因为比起拿刀刺伤别人,开枪要来得简单多了。子弹发射出去的那一瞬间,就会和我切割开来,擅自贯穿别人的身体。所以我也开始为了保护自己而开枪。」
血和硝烟的气味充斥在鼻腔中。这便是她每次开枪时,不断累积而来的死亡气味。摆在伊央身后那些枯萎的植物们,感觉就像是象徵著伊央本身的死亡一般。
「然后啊,我开枪杀躺在床上,毫无抵抗能力的伤者。当时的我带著明确的杀意。我还记得子弹发射出去的那一瞬间。我亲眼看见铁块从枪口飞了出去。我好希望它回到枪口里,但是子弹就这样飞了出去,贯穿了躺在床上的她的胸口……」
萩原推测她是在说绀野真奈美的事。羽留奈和绀野真奈美成了二年一班唯二的存活者。萩原等人都是因为伊央杀了绀野真奈美才得救。
「本来我是有理由才开枪杀人。但是,我已经变成一个毫无理由也可以开枪杀人的人了。我的良心和道德感都已经随著铁块一起烟消云散了。现在在萩原同学面前的已经不是月岛伊央,只是个单纯的怪物而已。」
伊央低著头走近萩原。
「就算是这样,我还是想见你。我觉得只有你能够接受这样的我了。」
萩原用双手轻轻接住往他靠过来的伊央。
「事情还没有结束。」
「咦?」
被萩原抓住双肩的伊央眨了眨眼。
「无论事情已失序到什么地步,我们都不可以逃避。在学校完全崩溃之前,我们都必须保持理性进行交谈。我们还有机会回头。」
「……你在说什么?」
「我们必须在状况到达临界点前开启对话。为此,我希望得到你的协助。」
在铁块完全融化变形之前,在学校完全化为竞技场之前,他们必须采取行动。这些事都需要伊央的力量。
「我还没有放弃。我无法假装没看到学校陷入一片混乱,而且也有些非帮不可的人。」
「你不帮我吗?」
伊央摇著头,满脸绝望地看著他。
「我们还能为这间学校做一些事。」
「你的意思是要我开枪吗?」
「我们必须去做我们该做的事。」
「该做的事?我们都已经开了那么多洞了还不够吗?到底还要开多少洞才够?要开多少枪才能抵达游戏的终点?」
伊央往后退去,身子一晃,撞上了背后的窗户。
「我已经累了。不管是开枪射击别人或是被别人枪击。」
「一切还没结束。」
「我一直希望你能帮我。心想只要见到面就能得到救赎。」
「此刻的我,是无法帮助月岛你的。」
伊央听了他这番话,把视线移向窗外。
「在画面另一端时,只要听到你叫我的名字,我就觉得被救赎了。让我觉得自己的名字不只是个记号而已。因为你的呼唤是那么地撼动我的心。所以我才会回到学校里来。我不断开著枪,存活下来的目的就是为了见你。即使身上千疮百孔依然能保有自我,都是因为学校里有你。我一直在找你。但是……」
伊央面向萩原,紫罗兰色的眼眸闪闪发光。
「……你是谁?」
伊央捡起掉在地板上的枪,抵向自己的头。
「快住手!」
萩原抓住枪,和伊央扭成一团。
「放开我。」
「不要这样!」
萩原抢过手枪,伊央撞倒一排桌子,摔倒在地。
「既然如此,还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