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鲜血沾湿我的人中,嘴里的伤口透出铁锈味。但我感受不到痛觉,肉体和内心的痛,全都被高涨的怒气吞噬殆尽。
不准假设摩擦系数为零。
不准忽略阻力。
不准简化这个世界。
「我去叫老师过来!」
三浦同学奔出教室。同时间我和小野依旧不停互殴,像是互相辱骂那样,让拳头落在彼此的脸上。最后,赶过来的老师硬是将我们俩拉开时,我的意识已经逐渐朦胧。
◆
让我们打架的原因,是女人。
我和三浦同学交往,小野支持喜欢三浦同学的男同学A。小野不满我们交往,因此主动挑衅,我也被他激怒,终至打起来。我跟小野一起接受盘问后,整件事以这样的来龙去脉落幕。师长没有特别质疑什么。男同学A的真正身分也没有曝光。
我跟小野的母亲双双被找来学校。小野的母亲,是个有着引人注目的丰满上围以及稳重气质的女性。我觉得跟小野的女朋友很像。不知道看到我的母亲后,小野会作何感想?他或许会觉得我母亲跟三浦同学很像吧。但我觉得完全不像。
被要求在这周末写一份悔过书,并在下周提交后,我们才重获自由。母亲开车载我前往骨科诊所,疗程一下子就结束了,看着脸上贴了一堆纱布的我,母亲笑着表示「你的脸好夸张喔」。明明一点都不好笑,她却真的笑得很开心。
「阿纯,你今晚想吃什么?」
从诊所回家的路上,母亲这么询问坐在副驾驶座的我。我望着窗外,淡淡地回答「都可以」。覆着左眼的纱布,让我无法看清楚外头的景色。
红灯,车子停了下来。母亲开口。
「妈不是说过,如果你交了女朋友,一定要告诉我吗?」
我没有望向母亲。
「没有人会连这种小事都一一跟母亲报告啦。」
绿灯了,车子开始前进。母亲不断以开朗的嗓音向我攀谈,像是在对着闷不吭声的我演独脚戏那样。
「嗳,你跟女朋友处得还好吗?」
「你们进展到什么程度了?」
「放心吧。不管你做了什么,妈都不会生气。」
「不过,避孕措施绝对要做好喔。」
「虽然妈也想早点抱孙子,但凡事都有限度嘛。」
口袋里的备用手机震了一下。我掏出手机,萤幕上显示出一行数字。因为对方不在电话簿的名单里,所以无法显示名称。但我大概猜得到。是三浦同学。
我关闭手机电源。
我将手机放回口袋里,从另一侧的口袋掏出音乐播放器,松开缠绕在机体上的耳机,放入耳朵中,这是拒绝对话的暗示。母亲闭上了嘴。
我操作着音乐播放器,找寻自己想听的那首曲目。我现在想听的,不是随机播放的曲子,而是那首歌——曲中包括清唱、叙事、歌剧、硬式摇滚等部分,结构复杂到其他乐团无法在舞台上演出,同时连续九周蝉联英国单曲排行榜冠军,也是QUEEN最自信的代表作。
〈波希米亚狂想曲〉。
由一名男性杀人犯描述的灰色故事。足以让触及的一切粉碎的激情、以及让人联想到永久干枯大地的空虚感,两者同时存在,不可思议又具有魅力的世界观。
在这首歌里头,杀人犯哀叹着他不想死,然而,却又若无其事地表示「要是自己不曾出生就好了」。以「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咒骂自己的人生,缓缓坠入没有出口的纠葛深渊。
简直就跟现在的我一样。
◆
星期一到来了。
我换上制服,将星期天晚上花了十五分钟完成的悔过书塞进书包里,然后步出家门。在抵达学校之前的路上,我总觉得周遭不断传来注目的眼光。原因或许是还留在我脸上的几块纱布吧。早知道就请假休息了。我这么想着。
抵达教室后,我拉开门,轻声开口打招呼。
「早安。」
如同在路上擦身而过的那些人,全班同学的视线都往我身上集中。然而,却没有半个人开口回应我的问候。我沉默着走向自己的座位,将书包放在桌上。
有人以手指滑过我的背。
酥麻的搔痒感,让我险些发出娇喘声。我按捺住这样的反应转身,亮平露出一如往常的恶作剧小鬼的笑容,开朗地向我打招呼。
「早啊,阿纯~」
——咦?
总觉得有点不对劲。现在,亮平坐在我的桌子上,俯瞰着坐在椅子上的我。
「阿纯,你今天放学后有空吗?」
「有是有啦……」
「要不要去电玩中心?我好久没跟你打格斗游戏了耶。」
「你不用去社团活动吗?」
「我今天要翘掉。」
——为什么不问我脸上的伤?
不对劲的感觉愈来愈强烈了。错不了。亮平是知情的。他已经从某人口中得知了星期五放学后发生的那件事。某人,不用想也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