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深深地低头道歉了。
「咦……?」我不由自主地放下了竹刀。我全身上下彻底失去了力气,要是他在这个瞬间出手攻击,根本无从防御。
而这点大村音彦也相同。他正直有礼地弯著腰,视线大概只看得到脚边。假设我从胸前口袋掏出小刀之类的,由上方往他的后脑勺挥下去,他也完全无法察觉吧。
过了两秒钟,他的姿势依然毫无改变。他明明浑身是伤,做出鞠躬的姿势都会很痛苦才对。
大村音彦确确实实地是在跟我道歉。
「为什么……为什么……」我茫然自失地向后退,身体愈来愈无力。「你是个差劲到家的人…………毫不犹豫地折磨著别人……」
随后我双脚一软,难堪地跌坐在地上。当我两手紧紧贴著地板,这才发现我把竹刀给弄掉了。
「你……是来这里做什么的呀…………单方面地让我殴打……然后又突然道歉……你难道不是为了洗刷自己的冤屈而来威胁我的吗!」
「我想告诉你真相,我想向你谢罪。我认为若不是这样,你便没有办法相信我。我就是为此而来的。我……是来救你的。」
「别开玩笑了!」
我不成体统地叫唤著。
明明双腿已经无力了,不知为何还能大声嚷嚷。
「你知道自己的罪孽多么深重吗!这可不是道歉就能解决的问题呀!事到如今,不论你再做些什么都无法挽回了!」
因为我打伤太多人了。
痛殴了班上同学,将无关的人卷入事件中,诱导他们去袭击大村音彦。按捺著令人作呕的痛苦,诓骗信赖我的伙伴,来到了这栋废弃大楼。
道歉实在太卑鄙了。明明就算跟我道歉,我也不能原谅他!
然而大村音彦未改谢罪的态度。
「所以说,真的很抱歉。你可以像刚刚那样不断痛殴我没关系。将你卷入其中,我是发自内心地在忏悔。」
听到他这番话,我只能咬紧牙关,扑簌簌地流著泪。
愚弄人也该有个限度。
我怎么可能打得下手。攻击毫无抵抗的同学就已经让我难受得无以复加了。我可没有那么无血无泪,能够拿竹刀殴打真挚地低头道歉的人。我并不那么坚强。赶快拿出真本事攻击我呀。彻底露出你的本性,来跟我挑战呀。
和我的心情相反,我的脑中浮现了一个疑问。
当我发现北崎他们的真相时所想到的臆测。我的理性好几次都觉得不可能而驱逐了它,但这份臆测依然停留在脑中某处。
「难道……」
我的语气颤抖著。
「你是……在帮忙拿回来吗……你夺走了……北崎他们从由佳那里敲诈来的钱……然后再还给由佳吗?」
别点头。不准肯定。
我如此期盼,但大村的头还是纵向地动了起来。
「嗯……什么啊,原来你发现啦。」
「我是刚刚才察觉到的,不过我一直都在思考这个可能性……但这实在太愚蠢了。你根本没有这么做的理由!」
中间夹著北崎的双重恐吓──我是从这番证词想到这个可能的。
说不定大村音彦其实是个好人,只是想帮助遭到恐吓的由佳罢了。
换言之,就是三重移交金钱的可能性。
不过,这想法有个很大的逻辑漏洞。
「如果你真的很重视由佳,只要命令北崎『不准再恐吓她』不就好了!这样做就够了吧,根本不需要透过再次恐吓这么麻烦的过程。不说别的,由佳可是满心欢喜地参与让你走向破灭的计画,三重恐吓这种愚蠢透 顶的事实根本不可能存在!」
「……不,这是有可能的。」
「为什么?」
「你没听说北崎他们丑陋的行径吗?」
大村静静地反驳著我的话。
「他们以社交费的名目向她勒索了三千万以上的钜款。根本就烂透了。是无可救药的犯罪。但你不认为,这件事情也有著相反的另一面吗?若这并非恐吓,而是单纯的买卖呢?」
他的提示让我也掌握了真相。那一瞬间,我的呼吸停止了。
我的脑中响起安城那低贱的声音。
『就说,这是为了获得和我们交朋友的权利而付出的代价。不会在教室受欺负的权力、搭话时不会遭到忽略的权利、参加班上庆功宴的权利、帮我们做值日生的权利,还有以每周支付一次作为条件,能够和我们一同上家庭餐厅或是卡拉OK的权利。我们收下的钱就是那些事情的回馈。』
我将双手抽离地板,试图摀住耳朵。
我不想再听大村音彦说下去了。
不过,大村音彦却毫不留情地宣告:
「换句话说,斋藤由佳是基于自己的意志,花钱买朋友的。」
我感觉时间似乎静止了。
这是骗人的吧──
然而所有情报皆陆续归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