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得理所当然,我和泽惠的品味、脾气、价值观真是天差地别。但就因为一点小小契机,我们糊里糊涂地就凑在一起,有时候真觉得不可思议。
「听说时光能创造比鲜血更浓更玄的东西喔。」
没有吧,我想应该没那么浓,我们认识的时间也没那么长。
「我们应该不是在聊夕阳吧。」
不是吗?呃──那是聊啥?对了,日下部穗高,穗高学长(下巴线条很美)。
「是说阿梓都不知道吃过多少男生喽~如果穗高学长存着为恋爱而恋爱那种浪漫情怀对你抱持幻想,要成功应该有难度。有做的事总会穿帮的啦。」
「我可是有在克制的好吗~~」
我刻意鼓起脸颊装生气,但是我们聊的是劝我不要见一个吃一个,所以就算我装可爱,也不是很称头。话说我毕竟是我妈的女儿,具备了难以抗拒的遗传因素,无论我自己怎么想,身体里面就是会涌出一股热情,看来只能承认这样的生态事实了。
「嗯~也是啦~硬要装样子去交男朋友,也是有它的问题。是说哪天或许真的有这种天降奇迹,知道阿梓的个性还愿意全盘接受,而这个奇迹出现之后,阿梓的个性或许也会收敛点喔。」
我们可是为了让彼此相遇,天生就捧着最适合各自的花呢。泽惠又说出这种不知道是深奥还是无脑的言论,但是跟泽惠聊过之后,我突然发现自己跟穗高学长的距离出奇的近。首先我们搭同一班电车上学,十八分开的普通电车。而且我每次上车,穗高学长几乎都在同一节车厢的不远处,也就是说穗高学长跟我住在同一条路线上,只是比我离学校更远些。然后我们同属一个委员会,美化委员会。所以我在散会之后看夕阳,穗高学长理所当然会经过我身边,毕竟当时我们是开同一场会。虽说自从开了第一场会之后,委员会就没有其他活动,所以我们也没有何实质交流,只是名册上有留名,而且仔细想想,我也觉得开会当时我们应该在同一间教室里。记忆中的背景是形形色色的人群,但我明确想起了穗高学长的轮廓。在我认真回想之前,从来没有形成鲜明的影像,所以或许这不是我的真实记忆,只是事后的捏造。究竟是怎样?当初是怎么回事?我最近都在回想,而且每天早上在电车上偷瞧穗高学长。穗高学长通常站在车门边,单手抓着扶杆,另一手拿着iPod之类的东西,用白色耳机听音乐并欣赏窗外风景。有时候我俩似乎会四目相接,我就连忙移开视线。所以土色基调的我,最近就只有一大早的短暂时间,比较有粉色的青春味。我上课算认真,也会作笔记,只是有时候会进入恍神状态,在笔记角落画些不明就里的涂鸦。中午跟泽惠吃午餐,嬉闹闲聊些穗高学长的事情。泽惠是魔法少女,不分日夜地与世界和平的威胁作战,感觉很忙,所以我们很少连放学后还一起玩。然而我就是我,世界与我无关,我也没有热衷的社团可以奉献所有青春,就是一个不甚认真、随处可见,平凡无奇的现代高中女生,高高在上的现代高中女生,所以也会半途从普通电车下车,穿着制服在街上闲逛。把PLAZA嫌得一文不值,然后买个小发夹捧场;或者去Yodobashi卖场的液晶平板专区,在平板上留下自己喜欢的涂鸦;又或者跟人家去排一家听说很好吃的可丽饼。大多女生都喜欢莓果啦、热带综合啦,五彩缤纷的水果特殊口味,但我完全坚持卡士达。我永远只吃卡士达,枫糖卡士达真是简单至上,无与伦比。枫糖卡士达完全不影响正餐,我可以吃掉一整个东京巨蛋那么多,而可恨的土色系诅咒竟然影响这么大。话说日本人经常用东京巨蛋来当单位,应该是因为很容易想像,但其实也不清楚究竟有多巨大。就像一粒含有四颗柠檬份的维生素C!听了应该会怀疑,那么柠檬根本没有营养吧?不会喔?好吧。
而当我坐在长凳上吃可丽饼玩手机,偶尔有不认识的男人上前搭话。可能一开口就是很嗨的「耶──」,也可能是很客气的问候,模式五花八门,但现在突然有人非常不耐烦地劈头就是一句:「我说你啊。」这么少见的模式让我一时忘了自己是被人搭讪。
「你超臭的,自己没发现喔?」
对方压低嗓门说着感觉很没礼貌的话。我还想说嗄?是指我吗?转头往旁边一看,不知何时竟坐了个金发庞克男,好酷。一头短金发像刺猬一样冲,天气开始有点热但却穿着黑色皮夹克配紧身黑裤,真是当今少见的标准庞克。装备如此齐全反而不太像反威权分子,更像个继承传统技艺的学徒。可惜他穿得一身完美庞克,本人却显得无精打采,少了那股我要反抗全世界的气魄,那股散漫样比较像个正在烦恼要不要辞职的上班族。我忍不住要想,既然穿得庞克,就要演得庞克啊。是说他离我好近,这么近应该不是在自言自语,而是在对我说话,但我这个人缺乏沟通能力,再加上金发庞克男坐得这么近却完全不看我,反而是茫茫望向远方说话,真是难以攀谈。我一时不知如何回话,干脆先吃口可丽饼,好吃。
「最近在这一带狂吃男人的,该不会就是你吧?」
听他这么说,我也不是全无印象,但我想说:是又怎样?其实还不太清楚状况。这应该不是那种等等我们两个去哪里休息一下的剧情吧?但除此之外,我也想不透不认识的男人找我有什么事,只好再吃一口可丽饼,真好吃。
「我们好歹也算专业的,让外行人随便乱搞会很头痛,没办法做榜样有没有?」
「哦,这样啊。」
看来黑道做生意也有很多苦衷。不对,我哪知道,我外行人啊。后来他一直缠着我问要怎么赔,讲得我愈来愈气,真想撂下一句:「你干脆讲清楚要我怎样啊!」好,我说,我要说,吃完这口可丽饼就说!就在我下定决心的同时,庞克男干脆地开口了。
「那,总之你先去死一死好了?」
这人超危险的,不行不行不行,突然有人没头没脑地冒出来,什么解释都没有,开门见山就要结束我的人生,这哪能接受?讲什么「总之先怎样怎样」,又不是上酒之前总之先来盘毛豆,这话也不是像安安啊~你辛苦啦~那样随口就能说的,但老实说心里还真的多少接受天底下就是可能有这种鸟事,自暴自弃了。也不禁会想,哎哟──人生哪有办法每天都随心所欲的?敢随心所欲就总会要收烂摊的啦~所以说,人太过随心所欲肯定不太好啦。虽然这都马后炮就是了。所以我不想跑,不想反抗也不想大喊,陷入半思考停滞的状态吃着可丽饼。突然又有个人上前对我说:「抱歉,等很久了?」没有啊,我没有在等谁,但抬头一看竟然是日下部穗高,穗高学长。他瞥了庞克男一眼之后就对我伸出手说:「我们走吧。」我也乖乖地牵起他的手离开。走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