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阪南轻易统一的原因。
濡羽一开始就打算抢夺。漂流到这个世界的数万名〈冒险者〉之中,只有濡羽打从一开始就不是活在游戏,而是活在现实。因为这就是濡羽的日常。
濡羽只是维持〈幻境神话〉还是游戏时的生活方式;她只是利用他人的好感、加深执著、挥洒爱恋与争端,一如往常地索取自己应得的份。所以她受到喜爱,成为〈Plant hwyaden〉的核心。这个世界选择了濡羽。濡羽变得幸福,得到了一切!
濡羽聆听自己慢慢吐气的声音,憎恨地瞪着影子。
受到眷顾的自己,为何还如此充满痛苦?濡羽将自己的尾巴当成抱枕抱住发抖。
为何非得像是受伤的野兽蜷缩身躯,压低气息度过黑夜?
咬紧牙关的濡羽,头顶的狐耳微微一颤。
扬起视线看去,房门被打开,发出四方形的光芒,一名女仆现身。
「濡羽大人。」
「……」
濡羽移开视线明显忽略她。这名女仆是实际管理〈Plant hwyaden〉的茵缇克丝。虽然是濡羽的心腹,却不在濡羽的兴趣范围。或许这名女性已经如同缠附着濡羽的诅咒。
「您又没躺床上了。」
「……」
濡羽仰望在逆光中成为剪影的茵缇克丝。
平常表情如同冰冷面具的茵缇克丝如今笑逐颜开。这张笑容未曾对濡羽以外的人展露,但濡羽每次看到这张笑容就觉得胃在抽搐。无论割舍多少次、净身多少次,那张笑容都和寝室黑暗伸出的那条手臂散发相同味道。黏稠地沾附着,永远擦不掉的污泥。
「您在想城惠的事吗?」
「……」
濡羽目不转睛瞪向她。
但是茵缇克丝不会和那个模糊白影一样害怕、淡化。
茵缇克丝挂着弦月般的犀利笑容,如同滑动般接近,弯腰凑向濡羽。
女仆散发冰冷钢铁般的味道,使得濡羽咬住嘴唇。大部分女性都不适合散发这种精心保养的利器味道。
「我说中了吗?」
「不准提那个人。」
蕴含烦躁与愤怒的严厉话语,似乎传不到茵缇克丝耳里。一如往常。在濡羽的所有愿望之中,茵缇克丝只听取唯一的一个。她为了实现这唯一的愿望付出一切。
「我说过吧?我应该说过。那个家伙不行。和他交谈也不会有任何改变。那个人总是独立于任何事物。他不是玩家,是只有能力高强的杂讯——濡羽大人,您明白吧?」
痛苦与恐怖渗入濡羽的视野。
「那是您得不到的人。他只是个叛徒,但是很聪明,也可以形容为洁癖。他知道臭水沟是什么味道。」
即使早已预料、即使早已觉悟,茵缇克丝的话语依然对濡羽造成殴打腹部般的痛楚。拼命塞进黑暗的往事如同无数亡魂现身,试图将濡羽拖回那个熟悉的地狱。
这就是白影模糊不清的嗫嚅细语之中的真相。
是濡羽弃置在地球,本应当成未曾发生的往事。
「您真的以为有人愿意碰触您吗?碰触那么肮脏、卑贱,曾经是寒酸乞丐的您?您不是满口谎言吗?这完全不是真正的您。只要揭开光鲜亮丽的外表一看,您的身世比下水道的秽物还腐臭吧?只会露出恶心的微笑,一直投以贪婪的目光吧?」
令人发狂的恐怖复苏了过来。
塑胶制的营养午餐餐具、混入垃圾的汤;在狭小置物柜里咬着嘴唇,祈祷别被任何人看见的记忆;私人物品被藏起来,赤脚走在冬天柏油路的记忆;躲在矮树丛暗处小寐,甚至不想被家人找到的记忆;各种败北的记忆。
「请您明白。请不要自以为是,以为您这种恶心的人能够和他人建立良好关系……呐,和您这种肮脏女人签订契约的只有我吧?」
濡羽咬紧牙关,拼命忍受涌上喉头的呕吐感。
她忍了下来了。
这是侥幸。
濡羽拼命睁大双眼,以免软弱的内心被发现。茵缇克丝正确形容出真正的濡羽。濡羽不用听别人说也明白这种事。濡羽比任何人都知道自己肮脏又恶心。
不过,明白归明白,被他人指摘,是完全不同次元的两回事。
「您是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焉的公主。」
即使如此,濡羽依然怒目而视。茵缇克丝以指尖捏起她的耳朵,如同要狠狠捏下去。
「所以濡羽大人,您可不能前往秋叶原。请有所自觉。这个〈Plant hwyaden〉已经不再是您专属的寓所。您聚集许多傀儡建立您的城堡,我则是一定要在这次得到大和伺服器的一切。濡羽大人,我们当时就是这么约定的吧?」
濡羽的期望、濡羽的心愿。
为了不再回到那里而赌上一切的梦想。
正如「不择手段」这四个字的意思,濡羽不择手段也要摆脱往事,所以她和茵缇克丝联手。〈Plant hwyaden〉是濡羽的城堡,是充满无数光明与温柔赞赏的不夜城。
「您要打造您的归宿吧?」
濡羽拼命点头掩饰,以免茵缇克丝看见她的软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