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如此,实莉依然觉得「好奸诈」,因为她内心某处认为城惠属于她。
囚禁于〈哈美伦〉的时候,在漫长痛苦的黑暗中鼓励她的城惠;拯救她脱离俘虏身分的城惠:成为她想效法的星星,向往能够跟随背影的城惠。实莉的内心某处将城惠当成「自己的东西」。
(我以为城惠先生会一直陪着我……永远是我的老师。)
这种想法何其傲慢。
自己这份丑陋的肤浅程度,使得实莉感受到内脏满是泥泞。如同重油点燃的黏性火焰,从皮肤内侧炽热烧灼。这份痛苦令实莉好想倒地翻滚,但即使哭喊也无济于事。
好痛苦,而且好讨厌。
自己居然隐藏这种感情,实莉甚至感到眼前一花。
尤其是把城惠当成私有物,自以为掌握某种拥有样的这种想法,实莉厌恶到想杀掉这部分的自己。最重要的是,她直到现在这一刻都没察觉到这样的自己并且扔在一旁,实莉对自己这份下意识的傲慢感到失望至极。
(居然觉得奸诈,我真是……怎么会……)
经过一段漫长的时间。
实莉在黑暗之中承受着缓缓磨碎、撕裂精神般的痛苦持续呼吸。空气依然黏稠沉重,如同沙块般难受。
不晓得经过几个小时的时间,实莉动也不动面对自己内心的痛苦。
「实莉?」
厨房变亮,是因为冬弥提着〈萤火灯〉前来。实莉直到双胞胎弟弟来到身边都没察觉,一瞬间还以为是某种幻觉,以恍惚的表情注视冬弥。
「怎么了,实莉,你怎么这副表情?」
冬弥从包包取出手巾,粗鲁帮实莉擦脸。鼻子隔着毛巾被捏住左右晃动,发出咕啾咕啾的声音,实莉才总算察觉自己在哭。
「冬弥……」
「怎么回事?」
「冬弥。」
「嗯?」
冬弥坐在实莉旁边的椅子,放松皮甲腰带,皮甲和包包一起重重落地。冬弥一如往常,是实莉引以为傲的弟弟。明明是爱理不理的态度,却感受得到他的关怀。
前一刻才察觉自己的傲慢。明知没有权利抱持这种情感,但是即使再怎么告诫自己,依然无法压抑的嫉妒心情。弟弟一如往常的侧脸使得这份嫉妒心情稍微平静。
「冬弥,那个,我……」
「嗯。」
「我好像……喜欢城惠先生。」
「是啊。」
「啊?」
「是啊,你喜欢他。」
冬弥以皮带束起脱掉的皮甲,甚至没转身看实莉就这么说,语气像是在谈论天气一样理所当然。
「咦?咦咦?为什么是这种反应?」
「实莉本来就喜欢城惠老师,是你后知后觉吧?」
「后知后觉?」
是后知后觉啊。或许是后知后觉。原来是后知后觉……实莉的心情以三段变速消沉。依照冬弥的说法,这份痛苦应该也是「后知后觉」。但是即使如此,光是冬弥陪在身旁,如同嚼沙的难受感觉似乎就稍微舒缓。
「好困扰呢。」
「为什么?」
实莉这句话使得冬弥首度看向这里。朦胧白色灯光照亮的他,看起来比平常成熟。
「你问我为什么……」
「实莉没感到困扰吧?不是觉得困扰,只是觉得难受吧?」
心脏用力一跳。
这番话刺入实莉内心。
有种被看透的感觉。
实莉回想起晓温柔伸出的手指。
像是有所顾虑却按捺不住,轻触城惠额头的指尖使得实莉感受到自己在嫉妒。
明明是一点都不正确的想法,自己依然无法压抑,只有丑陋情感不断堆积。
这份苦涩,这份痛楚确实很难受。
但也不能因而扔着不管或舍弃。实莉在痛苦之中首度察觉自己对城惠的心意,这份心意在实莉心中甜蜜绽放。
「可以……吗?」
「这也没办法吧?」
没办法吗?实莉思考着。
并不是为自己找借口,是试图在自己的痛苦与黑暗中找出其他助益之处的内心行动。是在泥泞污浊的丑陋之中,寻找尚未完全腐蚀之有价事物的探求心。
实莉模仿城惠展现过的动作,将呼吸加深,聆听远方的声音。
(城惠先生……)
实莉回忆城惠的一切。
城惠说过的话语,圆框眼镜后方的眼神。
回答问题时谨慎的遣词用字,打开地图说明时的样子。
有点困惑扶正眼镜的动作。
逞强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