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歪头闪避。炮弹般的一击削过耳朵,同时,加上所有体重的左拳击中黑岩的脸庞。
贯穿手肘和肩膀的冲击给我一种舒畅的感觉。黑岩往后仰倒,身体浮空,血沫自碎裂的鼻子飞溅而出,他头下脚上地摔落地面。
麻痹感如余音般萦绕全身,良久不散。
我停下脚步,垂下手臂,鲜血从虚软无力地张开的左手指尖滴落。我连喘了好几口气,炽热燃烧的全身被黑夜吸走热气,急速冷却下来。
脚下的黑岩一动也不动,总不至于死了吧,应该只是昏倒而已。夜色昏暗,他的脸又鲜血淋漓,难以辨识,但勉强可以看出他翻了白眼。
我抱著自己的手臂,在黑暗中寻找另一人的踪影。
我找到了穿著牛仔外套的背影。那人站起来背对我,拖著脚正要迈步离去。
出声呼唤前,我突然想到一件事。
这家伙是怎么找到这里?跟踪我吗?还是向母亲──时枝问来的?两者似乎都不太可能。
哎,也罢。我的疑惑也只剩下这一点,其他的全都已水落石出。
所以,我呼唤对方的名字。
「──琴美。」
脚步停下来。
她缓缓回过头,拿下棒球帽,解开固定于后脑的头发。发夹和橡皮圈掉到她的脚下,柔软的发丝散落在肩头上。
从黑暗中现身的琴美,双眼显得冷冰冰的。她并非面无表情,看起来也没有哀伤之色。是心灰意冷?也不太对。没错,勉强说来,应该是认了。
认了什么?我不知道,或许是降临在自己身上的所有命运吧。
「您是什么时候……」琴美用嘶哑的嗓音问:「知道的?」
我垂下眼睛。这是个令人惭愧的答案。
「……昨天才知道的。」
「是吗?」她露出哀伤的笑容。「对不起,一直撒谎欺骗您。我甚至想过,或许您打从一开始就看穿一切,只是没有戳破我而已。」
「我的脑筋没那么灵光。」
我俯视著自己的双手掌心。
「昨天我也是偶然发现的。如果我没有突然动起阅读康妮‧威利斯作品的念头,根本不会发现。」
琴美歪头纳闷,冰冻的双眼逐渐融化。
「你在半夜叫我过去一起看电影的时候,不是提过《铁达尼号》吗?你说你看过的书上说,船员其实没那么糟糕。」
「……嗯。」
「那本书就是康妮‧威利斯的《航路》。昨天重看时,我想起这一点。那是你在阅读咖啡馆借的书。」
「咦……您、您怎么知道阅读咖啡馆的事?」
「我调查过了,本来是在找你哥的踪迹。那间咖啡馆是采用客人在借阅纪录上签名的制度。用桃坂宏武的名义借书的人是你,至少这三个月来借书的是你。」
琴美彷佛现在才觉得会冷一般,合拢外套,微微点了个几乎看不出来的头。
「借阅纪录的字迹和威胁信的字迹是一样的。」
琴美的脸颊变红,但夜色昏暗,或许是我看错了。
「我也是昨天才发现的。那封威胁信是你自己写的?」
「……您不是一看就发现了吗?我觉得很惭愧……所以才……」
说来窝囊,当时我完全误会了。我以为那封威胁信是哥哥宏武寄的,而琴美心知肚明。我想起当天早上和她的对话。
──那封信是谁写的……你其实知道吧?
──宫内先生……也知道了?
──当然。
──说得也是,我太傻了。可是,我只是想说服自己哥哥仍然陪在我身边……现在我必须自立自强了。
该惭愧的是我。当时她以为自导自演的事被发现,才会说出那番话。由于对话阴错阳差地说得通,我也就继续误会下去。其实,真相要来得单纯许多,那一晚琴美想叫我过去,因此才捏造了威胁信。
「那间咖啡馆本来真的是你哥常去的店吧?」
「……对。哥哥失踪以后,我发现了会员卡,后来实际去看,觉得那家店很棒,所以偶尔会假扮哥哥去借书。」
哥哥留下的少许事物。
外套、帽子、咖啡馆会员卡,还有──些微的心意。
「我是认真的。」
琴美将西雅图水手队的帽子抱在胸前,喃喃说道:
「穿上哥哥的衣服、戴起哥哥的帽子……我和哥哥相像得连自己都感到惊讶,彷佛真的变成哥哥,彷佛哥哥还陪在身旁。这为我带来勇气,让我变得无所不能。」
于是,她便不时化身为桃坂宏武,亲手制裁跟踪狂。琴美做不到的事,宏武做得到,因为保护妹妹是哥哥的工作。这是多么悲哀又强烈的自我欺瞒啊。
「不过,这些都是假的。」
琴美的声音在突然转强的晚风吹袭下,变得有些嘶哑。
「哥哥已经不在了,不会保护我了。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