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七章

p; 女人的脸色倏地变得苍白。我没有任何确切的证据,只是虚张声势,不过,看到时枝的表情,我明白了。我的推测是正确的,这件事令我感到绝望。

  「在哪里?」

  我更加压低声音。时枝的视线四处游移。当一个人被指摘在掩藏某样东西时,视线往往会忍不住移向那样东西──这是假的,其实是会下意识地避免把视线移向那样东西。我一面说话一面四处巡视,就是为了观察这一点。

  我望向厨房深处,瓦斯炉底下,垃圾桶、纸箱和空瓶空罐摆放之处。我走向那儿,蹲下来瞥了后方一眼,只见时枝的脸庞变得更加苍白。

  我把视线移回地板。地板有接缝,墙边有个收纳式握把。

  「小松崎。」我呼唤道:「这里好像可以打开。地板下方应该有空间,你开开看。」

  「啊?你、你别乱动,我要叫警察了!」

  我站起来,瞪著时枝。

  「想叫警察尽管叫,赶来的警察也会看到底下的东西。」

  时枝的喉咙发出怪声,沉默下来,从睡袍袖子底下露出的手紧紧握著智慧型手机,不断发抖。我向小松崎点了点头。

  「不好意思,我待会儿再说明原委,总之你先照著我的话去做。我伤口发疼,使不上力。」

  「好。」

  「住手!你在想什么?快住──」

  「要是你大声嚷嚷,其他住户说不定会报警。」

  我瞪了一眼,时枝立即畏缩。小松崎迅速移开垃圾桶和空瓶,将正方形地板盖掀起来。时枝的嘴巴漏出了刻意压抑的声音。

  地板下方出现安装在混凝土地面上的金属门板。虽然生了锈又脏兮兮的,但是附有拉出式握把,所以勉强能够分辨出来。门缘的缝隙用布质胶带封住了。

  下头应该是地窖,建筑物地基的坑洞部分。

  因为盖上两层盖子──所以臭味才没有外泄?

  「直人大哥,这些黑色污渍……」小松崎喃喃说道。靠近一看,门板和周围的混凝土上都有黑色污渍沾附。

  「八成是搬进来的时候沾到的血吧。」我说道。

  「不是!不是!」时枝大叫:「那是我!是我的!」

  回过头的我一阵愕然,因为时枝的手上多了把剪刀,非但如此,她是以刀刃打开的状态反手握著。

  她挥落剪刀,我严阵以待。

  然而,刀刃挥落的目标是──她自己的手臂。刀刃刺进卷起的睡袍袖子底下那条伤痕累累的瘦小手臂。当她拔出刀刃,全新的伤口随之扩大,鲜血汩汩流出,沿著手臂、指尖滴落至厨房地板。

  我奔向时枝,抓住她握著剪刀的右手手腕。她用从那细小的手腕难以想像的蛮力抵抗著。

  「是我的血!我、我有自残的习惯!我常常这么做,只是沾到当时的血而已!是我,是我的!」

  我扭转不断挣扎的时枝手臂,从她的手上抢过剪刀。时枝跌坐下来,用手摀著伤口哭泣。我拿起厨房里的毛巾缠在她的手臂上,替她做应急的止血处理。

  我发现连她的上臂都布满旧伤。

  这些都是自残的伤痕?

  为了自我催眠混凝土和金属门上沾附的血迹是自己的血,她不断自残手臂?

  简直是疯了。

  不过,我发现自己并不怎么惊讶。我感觉得出来,这个女人确实可能这么做。

  我对哑然望著我的小松崎说道:

  「不用管我,把门打开,检查里头有什么。」

  小松崎脸色发青地点头,转向金属门撕下胶带。他用手指勾住握把拉起,随即又呻吟一声,往后跳开。拉起的门板掉落关闭,发出令人不快的扭曲金属声。

  「怎么了?」

  「有一股……很浓的臭味。」

  「嗯,你替我打开,我下去看。帮我看著这个女人。」

  小松崎皱起眉头屏住呼吸,把门打开之后便立刻往后退,我则是与他错身而过,走向洞口。一股恶臭扑鼻而来,我忍不住往后仰。无法形容那是怎么样的臭味,因为我立刻停止用鼻子呼吸了。

  金属门下方有道梯子,底下是个天花板低矮的地下室,十分狭窄,即使弯著腰也会撞到头。眼睛感到刺痛,胸口也渐渐地喘不过气来。我用智慧型手机的萤幕光线代替手电筒,往深处匍匐前进。

  墙边有东西。

  是被蓝色塑胶布覆盖的庞大物体,共有两个,在一片昏暗之中,看起来宛若巨大的毛虫。

  我抓住边缘,将塑胶布扯下,里头的东西滚到混凝土地板上。我紧咬嘴唇,朝另一个包裹伸出手。这个包裹似乎更旧,塑胶布乾燥粗糙,里头的东西黏住了塑胶布很难扯下,触感就像是缓缓抠下结痂,教人不禁发疼。

  我用液晶萤幕的微弱光线确认塑胶布底下的物体后,便慢慢返回地窖出口。小松崎从洞口窥探著我。

  「……那是什么?发生了什么事?」

  或许是因为没用鼻子呼吸,小松崎说话的方式活像个醉汉。我也用同样的声音回答他:

  「是尸体。」

  我爬上梯子、关上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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