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就听听她怎么说啊。」
桶谷组长扯开嗓门。
「我说过,我已经引退了,臭老头。」
「喂,小子!」
离我最近的小弟青筋暴现,抓住我的肩膀。
「我不知道你是谁,但是最好注意你的口──」
他没能把话说完,因为我微微抬起腰来,抓住他的手,把他往正下方拽。大而无用的身体转了半圈,背部狠狠摔到沙发上。我用腋下夹住他的手臂,使劲一扭,只听见喀一声,令人发寒的手感传来。他发出不成声的哀号,滚到沙发脚下。
「啊,抱歉,习惯性地拆了关节。」
我踩住痛苦挣扎的男人背部,双手抓住他往怪异角度弯曲的手臂,用力往下压。一股令人发毛的手感再度传来,男人痛得发不出声音。
「你们帮个忙,送他去医院吧。」
我对其他愣在原地哑然无语的小弟说道。「……啊,是!」有两个人回过神来,合力抬起伤患,离开会客室。我吐了口气,再度往沙发坐下。我并没打算下那么重的手。短短十年,似乎不足以消除长年养成的习惯──我恨恨地暗想。
「……真有你的,直人。」
待骚动平息后,桶谷若无其事地说道:
「功夫完全没搁下。要是你再晚半秒钟动手,我的手下就会打断那小子的四、五根骨头了。待会儿我叫那小子向你道谢。」
别说得好像是我救了他一样。我隔著肩膀瞥了一眼,只见站在身后的两个男人把戴著手指虎的拳头藏回背后。黑道真的没半个正常人。
「很多小弟不认识从前的你,你就原谅他的无礼吧。」
「如果全都把我忘了,我会更加感激。」
「这是强人所难啊,想想你过去做过的事吧。」
说得也是,我是自作自受。
「回到正题。我不知道是什么纠纷,总之我已经金盆洗手。」
「荒川制作付起钱来可是很慷慨的喔。」
「不是钱的问题,我不缺钱。」
「书店店长这种时薪三千圆的无聊工作是在浪费你的才干。」
我眯起眼睛,瞪著桶谷的脸。
「……你再侮辱我的工作试试看,就算是你,以后也只能靠全口假牙过活了。」
就连认得我的小弟也全身紧绷,散发出杀气,只有桶谷本人依然好整以暇。
「抱歉,我不会再说这种话……不过你应该还欠我一份人情吧?就是妹妹的事。」
我微微睁大眼睛,身子倚向沙发的椅背。
「……你要为了这种事用掉那份人情?」
「什么叫做这种事?」桶谷挑起眉毛。「爱怎么用是我的自由。」
「好吧,我就听听内容。是什么纠纷?月川组自己处理不就好了吗?」
桶谷露出不悦的表情。
「要是能这么做,我早就做了。人家是偶像,光是背后有黑道的影子就很危险,媒体可是随时盯著她啊。」
我点了点头。经纪公司背后必定有黑道撑腰已经是过去式,在任何资讯都能于转眼间绕行地球七圈半的现代,社会大众对于偶像纯净度的要求,可说是到了几近病态的地步。
「详情你去问本人吧。当然,这件事不能报警……直人,这是你的专业范畴。」
我的专业范畴是新宿三丁目大楼一楼那片被书架淹没的三百坪空间啦,臭老头。
哎,算了,我也不必亲自处理,只要听听内容,介绍其他人给对方就行了。我认识的人里,总会有几个手头很紧、不惜干骯脏事来赚钱的人吧。
不过,有件事倒是令我耿耿于怀。唯独这一点,我必须听桶谷本人亲口说明。
「桶谷先生,你为何这么尽心尽力?你欠了荒川制作这么大的人情吗?」
面对这个问题,桶谷头一次语塞。片刻过后,他才支支吾吾地回答:
「……我儿子是桃坂琴美的忠实粉丝。」
多亏我很能忍,才没从沙发上滑下来。
「从她正式出道之前就很支持她,我是说我儿子。握手会从不缺席,我是说我儿子。圣诞公演的门票,也是动员我们组里的所有小弟去买的,为了我儿子。我儿子说,一想到桃坂琴美要是出了什么事,就连饭也吃不下。琴美是我的天使,为了琴琴,我什么事都愿意做……我儿子是这么说的。」
「桶谷先生,我记得你只有一个女儿。」
桶谷没有回答。
「你还叫她『琴琴』?」
桶谷什么话也没有回答。
「堂堂月川组组长,都一把年纪了还迷恋十几岁的偶像?」
「这跟年龄有什么关系!」
桶谷激动地说道。
「其实我很想亲自帮琴琴解决问题!是怕她被写负面报导才介绍你!可是你!可是你!却把她赶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