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时之楔

  船只穿过黑漆漆的深不见底的湖面,不断前进。除了船桨划水的声音以外,整个湖面都被寂静所包围。悠里靠在船缘上,用手指掬起了湖水。

  在悠里返回房间睡觉期间,西蒙为了实施“桑达斯救出作战”而进行了各种准备。

  然后到了夜深人静的子时三分,两人悄悄地跑出宿舍,坐上栓在码头的小艇,向着夜色深沉的湖面划去。

  在横亘在小艇前后两端及中央的棒子上,都绑着卷上了遮光布以躲避光线分散的手电。这样能让光线只照到湖面上。这一来既不必担心被宿舍或学校的守卫发现,也可以达成目的。

  “最初让我觉得奇怪的,是你说看到了镜中的桑达斯的时候。”

  西蒙一面依靠着朦胧的月光划动船桨,一面如此说道。

  “那时候的你,真的是没有任何疑惑地冲向了镜子。可是从常识的角度来考虑的话这是不应该的。因为如果镜子照出了房间中的样子的话,无论如何你也会意识到那里存在着镜子。”

  悠里举起手挥了挥以便掸开水汽,然后转向西蒙。

  “西蒙,你说的没错。那时候镜子里面只照出了桑达斯。其他什么也没有。桌子也好,椅子也好,还有西蒙和帕斯卡,房间中的任何东西都没有被照出来。”

  “没错。假如如同其他人所说的那样,桑达斯当时在那个房间的话,你在无意识之间应该不是冲向镜子,而是回头去追逐他才对。可是,你当时没有那么做。所以我产生了一个想法,也许桑达斯是位于镜中的世界。虽然这是不应该存在的可能性,但也许是因为在那之前我正好听说过魔镜的故事吧?”

  是悠里讲述从阿修莱那里听来的故事的时候。那时候桑达斯已经消失不见了。“是有什么人消失了吗?”那时候如此询问的阿修莱,已经知道了这件事,而且对于事件与那个魔镜之间是否存在关系产生了怀疑吧?

  “如果再加上你刚才所说的杰克的话语的话,这个可能性就不再仅仅是用一句非现实就能打发掉的了。”

  西蒙将船桨从右侧转移到左侧,改变了小艇的方向。

  “让我们来整理一下吧。那天晚上,休和桑达斯在灵庙幽会。但是桑达斯在中途消失不见,休在半疯狂的状态下冲进了格雷的房间。然后,自称杰克.莱恩的流浪者出现在你的面前做出了忠告。那个时候他说,‘发现了入口’。入口!既然他会这么说,是不是就等于在说应该也有出口呢?”

  西蒙嘻嘻地笑了出来。

  “哈哈,虽然是有点牵强附会,不过,这让我想起了两年前在灵庙失踪的少年的事情。他和桑达斯一样在那个灵庙消失,结果一周后被人在湖中发现。从入口进入,从出口出来。按照我的调查,那个少年据说完全不会游泳。如果他出来的场所是在水中的话,不会游泳的他会溺水也是理所当然的,你不这么觉得吗?”

  悠里带着无法置信的表情听着西蒙的话。不可思议的是,不管多么荒诞无稽的想法,在西蒙有条有理的诉说下似乎也变得并非不可能了。

  “既然悠里看到了桑达斯,那么桑达斯也许也能看到我们这边。这就和引诱出钻进洞里的虫子是同样的做法。假如桑达斯透过湖水看到我们这边世界的光线的话,也许就能把他引导到这里来。我是这么认为的。”

  在经过了将近一个小时的和校长以及舍监的争论后,桑达斯的事件最终还是没有被禀报给警方。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他父母的强烈要求。比起儿子的性命来,他们似乎认为自己的面子更加重要。

  在私立学校发生的这一类事件,很容易成为媒体的焦点。休.阿达姆斯的死因中存在着不可解的部分,学校相关人士也因此不得不去录口供,留下了不光彩的记录。所以如果现在公布传说和他发生了肉体关系的儿子下落不明的话,恐怕很容易就会发展为丑闻。

  西蒙对桑达斯父母的做法非常愤慨,但是听到报告的一部分同伴却出乎意料地接受了这个事实,并且认为这不是什么稀罕的事情。因为重视家族名声的倾向,在上流社会中可以说得上是司空见惯的。孩子是为了父母而活,但父母不会为了孩子而活。

  “只有一小部分幸福的人才相信父母会无私的为孩子做出奉献之类的幻想。”

  在晚饭的饭桌上,身为俄罗斯移民的弗拉基米尔带着无比鲜明的讽刺笑容如此说道。

  “因为在以前的俄罗斯,有的父亲只为了自己能喝上一杯伏特加就逼迫女儿去卖身。就算是现在,在世界各地不也有父母为了自己的生活而把孩子卖给卖春组织吗?你们知道吗?他们全都是从还不懂事起,就被教导要如何才能取悦男人。没有人告诉他们如何区分善恶对错,只有人认真仔细地教导他们伺候人的方法。”

  将手中的勺子扔到盘子上,弗拉基米尔耸耸肩膀。

  “同时告诉他们,这个世界是多么的充满善意啊。”

  “我也曾经在某个报道节目中看到过。”

  轻轻咀嚼着面包,悠里也有些哀伤地说道。

  “那些孩子们全都非常纯真。他们拼命的完成自己被赋予的工作,没有任何的罪恶感。”

  “那是理所当然吧?因为他们并没有错。”

  帕斯卡一面擦拭着因为汤的热气而蒙上一层雾气的眼睛,一面用生硬的口气回应道。

  “当然就是这样,没有罪恶感。我想说的是,这算是他们的救赎吧。因为如果明明不是他们本人的过错,却不得不背负着罪恶感生活下去,未免也太过分了。”

  “可是,拥有常识的人会产生罪恶感也是理所当然啊。”

  兰顿的口气就好像说是他们不该这样安于现状。听到他的话,弗拉基米尔将充满轻蔑的目光投向了他。

  “他们根本就不被容许拥有厌恶感,假如对自己所做的事情拥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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