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依微微左右张开双臂,如此评价自己的健康状态。
瑟希尔听完他的回答,表情显得有些阴郁。
「就我个人而言,是件无法不感到开心的事啦……总之,看来你似乎稍微习惯这片土地了呢。」
「嗯,托你的福。这里的生活步调悠闲,是个很棒的地方喔。」
尤依感谢瑟希尔体贴地转移了话题,同时将视线移向窗外,外头仅看得见零星几户人家的偏僻村庄。
「这样啊。这一带确实完全没有经过开发,居民也很稀少,所以就某种意义上,可说这个村子就等同于往昔的雷姆利亚克喔。」
「是啊。只是完全没有铺设道路这点让人有点头痛啊。因为这个原因,让我费了好大一番工夫才把行李运来这里。」
尤依搔着头说完,不禁回想起搬家时历经的艰辛过程。
他虽然愿意让葛雷利帮忙安排住处,却严格禁止他们踏进这个地区,而下场就是他几乎只能靠着自己的力量,搬迁到这个大多数道路都未经铺设或整顿的村落。不知是否受到这件事的影响,尤依搬来后有好一段时间无论做什么都提不起劲来。
若是将这件事告诉他的部下,肯定只会被吐槽『反正就算不必辛苦搬家,应该也什么都不会做吧』,并且遭受白眼相待。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呀。即使在雷姆利亚克之中,住在这一带的人也算是自古以来就定居于此,因此很少和外界有来往。」
「哈哈,说得也是,不过大家都是很棒的人喔。我一开始来到这里时,附近的人都很担心,总是三番两头地跑来规劝,警告我这里很危险。可是当他们知道我不打算离开后,真的对我非常亲切,昨天还有隔壁的阿姨分送白萝卜给我呢。」
在收归国管之前,当然也曾有过统领这片土地的贵族存在,却没有任何一位领主直接造访过洛玛欧利。因此比起一般领主与领民的关系,尤依和这里的人是以一种更接近敦亲睦邻的形式进行交流。
因为有着这段原委,尤依尽管才刚搬来洛玛欧利不久,当地的人就已十分敬爱这位与众不同的领主,而尤依也不由得对他们产生亲爱之情。
「我说尤依,虽然现在这么说可能为时已晚了,不过你还是别再做这么危险的事了吧。我自己也觉得这种讲法不太妥当……可是你不须将自己当作实验品,其他能代替的人要多少有多少吧。」
瑟希尔浮现严肃的表情,再次试着说服因谈到村子的事而满面笑容的尤依。
面对担心自身安危的瑟希尔,尤依打从心底感到愧疚,但他仍摇头拒绝了她的提议。
「是啊。如你所言,说我没考虑过将其他人送到这里来是骗人的,不过我就是无法做出那样的抉择。」
「可是我认为……一定也有不少人愿意为了你而牺牲。要是能再患上一次鲁格里尔病,连我都有代替你承担风险的打算。」
瑟希尔的双眸望向尤依,强而有力地诉说着自己绝非出于客套,而是认真这么想。
尤依感到为难地搔搔头,然后斟酌着字句,温柔地对她说道:
「……你的心意我会收下的,瑟希尔。我的想法或许是一种自我满足,或者该说是自我中心,不过我想尽可能避免牺牲自己目光所及范围内的人。」
尤依想到虽然自己嘴上这么说,但遭遇战争时却总是将他们当作挡箭牌,这样的自我矛盾令他不禁眉头深锁。
瑟希尔察觉到了尤依的苦恼,便探头望向他的脸,就像要向他倾诉般说道:
「……可是啊,我想这个国家一定很需要你。万一在这里失去了你,这个国家就会——」
「虽说好像也有不少人希望我就此消失就是了……别摆出一副恐怖的表情嘛,瑟希尔。」
尤依在脑海中想像贵族院的成员,同时在瑟希尔说完前就开口说道,但瑟希尔听了随即狠狠瞪向他。
尤依承受不了那令人感受到强烈意志的目光,只好一脸无可奈何地说出自己的真心话。
「认真说起来,我真的只是认为用自己来尝试的话,有很高的机率能获得最好的效果……而且要是拖得太久,搞不好连葛雷利和凯因斯他们都会发病啊。」
尤依像是望着稍远的地方般,将视线投向了天花板,并且干脆地断言。
看着他这副模样,瑟希尔理解到尤依的个性仍和以前一样完全没变,于是叹了口气,心不甘情不愿地放弃说服他,并以稍带留恋的语气向他小声说道:
「我知道你很为他们着想。但比起你对他们的担心,他们可是更加担心着你喔……唉,你从以前就是这样,最后总想要全靠自己一个人解决,真的很自我中心呢。」
「……我不否认。毕竟我多少还是有些自觉的。不过就算人生能够重来,我大概还是无法采取其他更聪明的方法。无论失败几次,我恐怕都会继续以这套方式活下去,继续做出这样的选择。只要我还是尤依•伊斯塔兹的一天……不说了、不说了,难得有你这样的美女前来拜访,沉重的话题能不能就到此为止呀?」
尤依搔着头说完这番话,便从原先坐着的椅子上站起身,朝着厨房走去。
「尤依……」
「瑟希尔,要不要喝杯咖啡?其实我来到这里之后就没事可做,所以变得满会泡咖啡的喔。」
面对瑟希尔一副还说不够的表情,尤依苦笑着打算岔开话题,也不等她开口回应,便用左手抓了两人份的咖啡杯,准备直接拿过去。就在这一瞬间,他的手臂突然无力地朝着地面笔直垂了下来,手上的咖啡杯当然也因为无法抵抗重力而掉落在地,伴随着巨大的声响粉碎四散。
「尤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