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球社愿意支持我们,让我相当地得意。究竟有多得意呢,就是在没有人的走廊上小跳步地走着,或是平常只买一百圆,这次却买了两百圆的巧克力之类的,高兴到了极点,像个笨蛋一样。
我完全忘了在古文课上学到的道理。
骄者必败。
这个道理连一介高中女生也适用,古人流传下来的教训实在太伟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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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进入七月了,但蝉还是完全没有要叫的样子。该不会是相信周遭的世界很美好,所以现在还在土里睡觉吧?
我一边避开太阳直射的地方,一边沿着回家的路前进。我斜眼看着树丛底下干巴巴的土壤,怨恨地发起牢骚。
好羡慕蝉啊,都不用担心社团的事情。
竟然把虫子当出气筒,代表我终于被逼入绝境了。明明我的人生跟只是攀在树上叫也会被小学生乱抓的蝉相比,应该算是简易模式了才对。
我回到家的时间比往常还晚。看来我走路的速度比想像中还拖拖拉拉的样子。我拿出钥匙开门走进家里,迎接我的竟是想都没想到的人,让我不禁僵住了。
「你回来啦,要喝麦茶吗?」
神谷单手拿着水壶站在玄关。
嗯?是我回错家了吗?我后退好几步,背都快靠到后面的门,但映照在我眼中的景象怎么看都是我家。
「麦茶。你不喝吗?」
「……那、那我不客气了。」
「喔~那我去倒,你先换衣服吧。」
我听他的话到二楼的房间换好衣服,再走到一楼的客厅。神谷一脸若无其事地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我哥呢?平常的那两个人也不在吗?」
「翔太猜拳猜输了去便利商店买东西。那家伙稍微激一下就只会出石头了。泽田刚才还在,但接到女人的电话就离开了。浅野今天跷课,早上就没看到人了。」
「这样啊。啊,谢谢你帮我倒麦茶。」
「不客气。」
这段对话的奇怪程度让我想说些什么,但我还是默默拿起放在沙发前的矮桌上的玻璃杯。我昨晚事先煮好的麦茶十分沁凉好喝。
「哎,你坐啊。」
神谷要我在沙发的空位坐下,我有些犹豫要不要回房间,最后还是乖乖地坐了下来。明明是坐得很习惯的沙发,却因为神谷在旁边而莫名别扭。
「里穗美眉,你在学校开心吗?」
「请你不要问这种像爸爸会问的问题好吗?」
「这么说来,我没见过你爸耶,他是怎样的人啊?」
「怎样的人?就跟我哥很像啊,眼神很凶恶。」
「真的吗?长得跟翔太很像?糟糕,我好想看。」
「其实也跟我妈很像啦。我爸妈眼神都很锐利。」
「所以是女版的翔太吗?等等,里穗美眉,吉村家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没怎么回事啊。」
眼前的电视正在播放重播的连续剧。我已经看过了,也知道凶手是谁。我换了好几个频道,但是没看到半个有兴趣的节目。
我把遥控器一扔,喝光了剩下的麦茶。「我喝完了,谢谢。」基于礼貌,还是道了声谢。
「你要回房间了吗?」
「我有功课要写。」
「不差那一点时间吧?再跟我多聊一下啊。」
「要聊什么啊?」
「所以说,我刚才不是问你在学校开不开心吗?」
神谷拉住想站起来的我的手臂,硬是让我坐在沙发上,然后又倒了第二杯麦茶给我。我无可奈何地接下,但没有要喝的意思。
「很开心啊。」
「你的口气听起来不太开心耶。」
神谷一边观察着我的脸,一边打开了洋芋片的袋子。喂,那是我买的耶。
「……很开心啊,只是说不定之后就会变得不开心而已。」
我比神谷还先伸手进洋芋片的袋子里,拿了能拿住的份量出来后吃了起来。
「发生什么事了?跟大哥哥说说看吧。」
「就算告诉你也不能怎样吧?」
「你没有马上回房间,就代表你实际上是想告诉我的。好了好了,再不快说翔太就要回来喽。」
说出来?跟神谷?说文艺创作社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明知道就算说了也不可能解决,但想说出口的欲望却不断地膨胀变大,让我很困扰。或许真像神谷所说的,我其实希望跟谁说说这件事。但是我对于轻易说出口有所抗拒,便摆起架子想拖延下去。神谷真的很有耐心,他以非比寻常的温柔表情等待抱着膝盖犹豫不决的我。
这时,装了麦茶的玻璃杯里的冰块动了起来。以这个清脆的声响为信号,我说起了自己最近遇到的事情。学校突然说要创立文艺创作社、缩减预算、运动社团的冷淡态度……阻挡在我面前的墙壁相当高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