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被烧死的人是——不,在上一次火灾发生的时候,他就该被烧死了。
混乱与愤怒让脑袋变得滚烫。不,变得滚烫的是自己抓住父亲的左手,热量在蔓延,父亲发出了惨叫。杯田也是。左半身正在燃烧。在自己的意识消失的前一秒,她看到了被烧成黑炭的父亲在自己面前倒下。
发现杯田的消防队员一开始还以为她死了。她有一半身体还燃着火,并且周围还都是烧黑的尸体。如果没听到她细小的叫唤的话,消防队员肯定早就放着她不管了。
他们迅速把杯田身上的火扑灭,送到了最近的议员。虽然有很多被害者很气愤她能插队进行医疗,但在看到她那已经完全烧毁的半边身体时,眼神中的愤怒也转为了悲悯。
在尚未恢复正常机能的医院内进行了一天的手术。很幸运,主治医生医术高超,挽回了她的性命。但是,因为医疗品不足,也找不到愿意提供皮肤移植的志愿者,杯田落下了严重的后遗症。左脚基本上动不了,勉强能动的手和其他部分都有烧伤的痕迹。
脸上也是伤痕。左耳加上左脸。脸的三分之一都烧黑扭曲了。虽然左眼能打开,但是非常浑浊,完全对不上焦,还一直往旁边斜。人体的机能没几样是正常的。
更不幸的是,虽然保住一命,但关于她的情报全部被烧没了。父母,住家全都因为大火而消失,无法与老家的人取得联系,脸还被烧破相了。
而且,杯田在恢复意识以后一句话都没说过。并不是因为她的喉咙也被烧伤了——这一定是精神方面的问题,或许是因涉谷地震引起的PTSD,CHAOSCHILD综合征的一种表现吧。在医生们得出这个结论以后,她就作为一个无名氏,被运到了涉谷新建设的专门养护设施,在那里生活。
因为身心都受到了过大的影响,她也没有去学校——碧朋学园上学。
在某一天,只有工作人员才会敲响的杯田房间的门发出了被敲响的声音。
咚,咚咚。
刚开始住到这里时的情况暂且不论,最近职员们进门是不会敲门的。或许在他们眼中,杯田已经是个毫无感情的与物品等同的人偶了吧。
到底是谁?虽然有点兴趣,但杯田没有从床上起来,更没有走到门口去开门。
咚,咚咚。
咚,咚咚。
咚,咚咚。
门继续响,杯田继续躺在床上。仿佛是在比耐力。
率先投降的是杯田。并不是因为被敲门声烦到了,只是单纯的有事要出门。今天头莫名的痛。一定要去找药吃。尽管按了很多次叫人的电铃,工作人员却老是不过来。
缓缓站起来,用手撑着墙壁走动。在杯田缓缓移动到门前的这段时间,敲门声仍在继续。
杯田慢慢地打开门。门对面的那个人似乎已经想要放弃了。在开门的同时,它脸上也透着惊讶。
『你好』
杯田首先感觉到的,是共鸣。这是何等的空虚。如果说自己的空虚是被烧掉了一切的话,这个人就是以『伪装成空虚的什么东西』来包裹自己,而自己本身打从一开始就空无一物。
『我这次来是想拜托你一件事』
请求这种事的对象是『拥有什么』的人。难不成,它要让自己献上自己仅有的一样东西——性命吗?不过真是这样也无所谓。
『嗯?你还有别的东西哦』
怎么可能。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生气了,之前感觉到的头痛越发剧烈。针扎一样疼。在这个装着苟活的自己的房间里,一切都显得那么令人厌烦。有种想把洁白的房间涂成另外一种颜色的冲动。
白色,被染成了赤红。
床上的床单被套熊熊燃烧着。火警报警器和喷水器都不约而同地失效了——在这一刻,安全阀被突然融掉了。
『你,还剩下别的东西呢』
面对烈火,来访者依旧微笑着。
杯田的头不听使唤地往下点了点。
离开设施的她省去了麻烦的手续,直接入住了新家。
在一切都准备就绪后,她径直走向了那个地方。一种『不去不行』的感情深深烙在脑海里。
涉谷纪念碑。
这是为了悼念地震的牺牲者而建的,只有新生涉谷才有的东西,同时,也是与她一样被留在这个世界上的人们的象征。
她一瘸一拐地来到纪念碑前的石碑面前。她仔细确认着被刻在石碑上的一个个名字,最后,她找到了自己的名字。
越是看这个名字,记忆就越侵蚀自己的大脑。
惨白的日光灯。穿着拘束服,被扣在椅子上。被好几个大人团团围住。他们没把自己当人,而是把自己当作什么实验动物来看待。就这样过了好几年非人的生活。
不,仅有一次可以逃脱的机会。是一个用害怕的眼神看着正在接受实验的自己的男孩。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来这里。她用断断续续的话以及目光拼命向他求助。但是,男孩子还是逃了。实验当然也没有就此结束。她就这样被抛弃了。
越想越愤怒。那个男孩已经长大,就住在涉谷。她的心中已经被『复仇』二字填满。
在看腻了以后,她离开了石碑前。
南泽泉里。
她不断酝酿着愤恨,像是将之作为自己存活的证明。
杯田理子的名字,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