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席洁休瓦拉与恐怖的野兽

  『是这样子的吗?那个山崎先生,真的……?』

  常盘沉默了好一阵子。

  她究竟在想什么呢?她对这本书是怎么想的呢?在常盘眼中,世界看起来是什么样子呢?话说山崎先生是谁啊。卖面包的吗?

  席洁休瓦拉并不晓得。

  席洁休瓦拉的世界只由席洁休瓦拉的主观所构成。

  唯有一点——朋友这种关系,意外地困难。需要像走钢索一样小心翼翼,席洁休瓦拉在体会到这点的同时,理解了这件事。

  ※

  从黄昏到深夜这段时间,席洁休瓦拉绝对不会解除变身。

  她灌注所有精力,努力维持体型。这可是关系到席洁休瓦拉比什么都重要的贞操。当然会打从心底拚命去做。

  常盘拋出来的话题多采多姿。

  学校的事情。家人的事情。什么也办不到的常盘的事情。困难的复数平面课题。8Mart最近开卖的关东煮新菜色。最近流行的畅销歌曲。日本经济的前途。以及关于诺斯特拉达姆斯的大预言。

  席洁休瓦拉紧抓住从各种方面飞过来的球,拚命搜集从书籍中学到的知识来做出回应。绝对不能让她看到一丝空隙。必须让她误认自己是个伟大的吸血鬼才行。

  常盘无论何时,都安静地笑著聆听。

  但是,她在内心想著些什么?她真的感到心满意足吗?席洁休瓦拉完全不晓得。

  她可是在那种温柔表情的背后,涌现出那种下流欲望的丫头啊。搞不好她正舔著唇瓣,衷心期盼有一天可以欺负嘲笑不懂人情世故的稚嫩吸血鬼,看她掉入陷阱的模样。

  你能跟上这个话题吗?你不晓得?没有身为大人的见解?哎呀,真是奇怪呢。你该不会其实是娇小可爱又无力的女孩子吧……浮现出人畜无害的微笑,化身为野兽的常盘前辈缓缓地推倒自己。已经不只一两次被这种恶梦纠缠而睡不安稳了。

  最近的高中生非常可怕。

  高贵的不死者无论心灵或身体,都经常在悬崖边战斗著。

  某一晚,终于精疲力尽的席洁休瓦拉,摇摇晃晃地抓住钢琴。

  因为她认为至少在演奏的期间,能够不露出任何马脚。

  她打开琴键的盖子,让十指在琴键上游移。

  席洁休瓦拉会弹的唯一一首,故乡的曲子。是姊姊大人好几次在古城唱给自己听的歌曲。虽然无法重现那歌声,但光是旋律也能带给自己力量。

  姊姊大人这么说过。无论何时都要抬头仰望天空,仔细聆听。

  这终究是为了自己,席洁休瓦拉并不打算让常盘仔细聆听。尽管如此,常盘仍不断央求自己多弹一点,因此席洁休瓦拉决定弹完整首歌曲。

  那一天,常盘带来的食物是正统印度咖哩。这也是席洁休瓦拉第一次吃到的食物。关东煮。马铃薯炖肉。奶油浓汤。炸猪排。回想起来,常盘至今为止款待的大餐,席洁休瓦拉从来没有一次觉得难吃。席洁休瓦拉的餐桌戏剧性地变得丰富不已。

  只不过,席洁休瓦拉想要多吃一些的,其实是常盘很偶尔才会准备的巧克力蛋糕或棒棒糖这些甜点类。虽然因为贞操上的理由,无法轻易说出那种好像会被当成小孩看的话,总而言之。

  常盘的料理技术确实有一套,因此自己绝对不能忘记该有的礼节。无论对方是怎样的变态,都不该贬低自己,必须清廉纯洁且高贵地活下去。伟大的骑士在书籍里也说过。自己绝对不会输给什么半兽人!

  席洁休瓦拉是个聪明乐观又有礼貌的吸血鬼。她是这样被养大的。

  怀念的旋律逐渐洋溢在特别教室中。

  像是要留下最后一个音符的余韵,席洁休瓦拉缓缓地、慢慢地放开钢琴踏板。结束了——她这么说并转过头,然后大吃一惊。

  因为常盘正泪如雨下。

  成双的眼眸中隆起大颗的水滴,滑过脸颊,甚至不在乎弄湿衣服。她宛如丧失亲生孩子的圣母般哭泣著。

  「你、你为何……」

  听到这狼狈的声音,常盘用手背擦拭眼尾,似乎现在才首次察觉到自己在哭。她歪了歪头,又揉揉眼皮,一脸为难似地笑了。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觉得非常悲伤。』

  那是不含任何做作、虚伪或变态的纯粹泪水。

  被她问为什么能像这样弹琴,让席洁休瓦拉语塞。席洁休瓦拉的演奏技巧并非特别优异,这也不是什么引人热泪的曲调。

  席洁休瓦拉在演奏中所想的,只有姊姊大人的事情。

  美丽的姊姊大人。温柔的姊姊大人。会抚摸自己头的姊姊大人。

  两人在古城优雅度过的日子。被斥责被摸头,闹别扭被摸头,笑著被摸头;姊姊大人无论何时,总是陪在自己身旁。

  自从姊姊大人不在之后,席洁休瓦拉一次也没有因为寂寞而哭泣。

  她抬头仰望天空,仔细聆听,孤单一人地活著。

  「……因为想弹而弹。一直一直在弹。因此变成这样的演奏。不需要其他理由。」

  席洁休瓦拉一边这么逞强地回答,一边心想,又或者是。

  常盘桃香说不定是代替席洁休瓦拉在哭泣。为了被禁止哭泣的吸血鬼,毫无任何关系的人类在哭泣。这不可思议的奇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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