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常盘桃香与高贵的不死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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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好了。你绝对不能靠近那个存在。」

  她按著眼皮的手指,看似不安地颤抖著。是疲劳显现在指尖上,抑或源自于恐怖的颤抖呢?我第一次看到她这种模样。

  「那正是这世界的灾厄。不被饶恕的邪恶。与妾身毫不相似的其他种吸血鬼。」

  纵然她严重下令,我也只感到一头雾水。

  那个低吼声虽然很独特,但样貌无论怎么看,都是个小女孩。看起来一点也不像可怕的怪物。是不是哪里搞错了呢?

  「你懂什么!」

  第一次听见她发出激动的声音,朝我正面冲击过来。

  「那是所有诺斯费拉杜的根源,是忠于原始本能的存在,只为了杀人而活的存在。是与妾身迈向不同进化的生物。」

  吸血鬼小姐开始频繁地咬起单手的指甲。原本形状美丽的指尖,逐渐被尖锐的牙齿磨损成锯齿状。丧失血色的面孔,从指缝间凶狠地瞪著我看。

  「你仔细看好了。因为恐怕已经开始了。」

  她留下这句话,接著摇摇晃晃地走到教室外面。

  我追了上去,走到旧校舍的阳台上。只见吸血鬼小姐仰望著天空。

  位于上空的,是梯子旁边从屋顶上垂落下来的一条绳子。

  有个类似笔记本碎片的东西,卷在绳子前端上。

  那是什么呢?大片的枯叶。不,说不定是被做成垫子的毛皮。

  渐渐地那看来也像是人的四肢。那是手。那是脚。那是头。被吸光所有血液的人体。宛如穿刺公的处刑一般。

  有什么东西从绳子上轻轻地掉了下来。

  那东西撞到梯子踏板,在阳台上著地。

  是红色发圈。虽然脏掉且沾上褐色污渍,但不会错的。

  好像在哪看过——

  不,不会吧。

  那个怎么可能是她,太荒唐了。

  我的脚颤抖起来,无法稳稳站立。

  「这就是被杀者的末路。为了杀鸡儆猴,变成乾尸被吊起。」

  吸血鬼小姐事不关己似地说道。她瞥了紧抓著扶手的我一眼,耸了耸肩。

  「害怕吗?也难怪吧。」

  不是那样的——这句话没有成声。

  我一点也不害怕挂在绳子上的某个东西。那种恐怖能够藉由将想像力的开关打开或关闭来控制。那种程度的恐怖能够透过人类强烈的意志力使其臣服。

  真正的恐怖绝对不在那里。

  她一定没有自觉到吧。

  让我最大受打击的,反倒是吸血鬼小姐。

  她一脸苍白。彷佛感到动摇的样子。原始吸血鬼的来袭,让她发出颤抖的声音。

  但这些看起来都只像是非常杰出的演技。

  要说为什么——因为吸血鬼小姐的嘴角,隐约浮现出笑容。

  因为无法彻底擦拭掉的冷酷笑容,寄宿在她仰望绳子的眼眸中。

  「那个会每天杀一个人。乾枯的皮会逐渐被吊起。是尸体。尸体会增加。尸体会增加,尸体会逐渐增加。尸体,尸体,尸体——」

  彷佛感到很痛快,很愉快似的。宛如在鉴赏精彩的艺术般,她是本能地看到死而发笑。

  人类会哀悼死亡。建造坟墓,供奉鲜花,祭悼这世上最大的不幸。这正是人之所以身为人的理由。

  这世上的邪恶什么的用人体创造出来的艺术。无论是有意识或无意识,能够以此为乐的人,并不在我们这一边。

  那种人位于我们的对岸,中间隔著一条深邃且黑暗的河流。是条沉淀且污浊的断绝之河。

  无论怎么接近,或试著补救掩饰什么,一旦察觉到就完了。那条河会变成绝对无法跨越的存在。

  接著第二天,还有第三天都一样。

  绳子与皮的数量,每天逐渐各增加一个。

  每当可怜的牺牲者出现时,吸血鬼小姐就会发笑。她用跟我以前喜欢的笑法截然不同的方式,无自觉地一直发笑。

  「……你差不多该理解了吧。」

  挂在屋顶上的绳子增加到三条时,吸血鬼小姐开口这么说了。

  「你别再来了。此处是妾身之领域。」

  那是彷佛从遥远的星球彼方通讯一般,有些装模作样的说话方式。是让人非常受不了的保持距离的方式。

  光与声音都传递不到,一片漆黑的宇宙彼端。那声音正在告诉我,我与她之间有如此遥远的距离。

  ——小吸血鬼是为了什么目的而杀人呢?你为什么要旁观有死者出现一事呢?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演戏呢?

  我有很多想问的事情。

  我明明知道如果不说点什么,如果不好好询问,会造成决定性的无法挽回的局面,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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