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息吧。」
宛如神父一般画了个十字。他的动作异常地熟练。他说不定是基督徒。那跟我心目中的古城王子殿下的印象,契合到不可思议的地步。
结束洋溢著静谧气氛的埋葬后,我们以同样的动作站起身来。
「……谢谢你。但是,假如你跟真光寺同学起了纠纷,要告诉我喔。」
风吹同学小声地这么说道,所以我摇了摇头。无论是指哪件事情,我都没有资格接受这样的体贴。
已经到了快要换日的时刻。
星光柔和地从黑暗的云缝问降落到大地上。
总觉得有点依依不舍,我们零零落落地交谈了几句。说不定是因为把人推倒的疼痛,或是用来挖土的铲子里量还残留在双手上的缘故。
即使试著聊了天,风吹同学果然还是个说话方式很酷的人。他似乎是天文社。他说无论今天明天或后天,他都会在校舍屋顶架设望远镜。可是,在年底年初这段期间,校内不是禁止进行任何社团活动吗?
我一边歪头感到疑问,同时茫然地注视著他极具特徵的眼眸。
在校门口道别时,「我这么说可能是多管闲事」——风吹同学含蓄地说道。
「我们有我们的日常,我们的世界。不要太接近在世界边缘摇摆不定的人比较好喔。」
这番话是什么意思呢?我又再次歪头感到疑惑。
「要是太过接近,遭到背叛时伤口也会变得更深。」
当问号变大到我无法负荷的程度时,风吹同学一如往常般淡淡地信步离去了。
※
我说不定是得意忘形了。我曾想过偶尔在早上出门,让吸血鬼小姐吓一跳。
那是跨年后的元旦发生的事情。
看著新年特别节目(是整人节目。喔喔,真是精彩的综艺节目!),兴起那种念头的我,立刻前往学校。
在爬到二楼的时候,感觉视野忽然映入什么奇怪的东西,我感到有些疑惑。
我从窗户俯瞰,发现有个年幼的少女。
虽然身材完全不像,但可以看出她跟吸血鬼小姐有著相同颜色的头发。服装也十分相似,只见她让衣服随风摆动,在杂木林与校舍间的小广场飞也似地奔驰著。
她将头钻进灌木或草丛之类的地方,忙碌得像足在工作一样。
我打开窗户,于是听见了某个——宛如低吼般的奇妙声音。
那么娇小的身躯,能够发出那样的声音吗?
我难以靠近,但也无法轻易地移开视线;就在我茫然地站著时,少女匆然抬头仰望我。
「…………」
其中没有话语介入的余地。宛如熊熊烈火般圆滚滚的大眼睛,像要贯穿似地盯著我看。让我联想到某种原始的野兽,靠著本能与激情咬食猎物的剑齿虎。
在我眨眼的瞬间,她消失无踪了。
我走下楼看,但简直像做了白日梦一般,杂木林并没有人的气息。只有8Mart的塑胶袋滚动菩。
但很明显地,刚才有个身高体型完全不同的吸血鬼小姐。因为我平常只会在晚上来访,所以并不晓得在早晨或白天的时间带,各自有不同的吸血鬼在拓展领域吗?这还真是厉害。让人充满梦想呢。
我四处搜寻了好一阵子,但完全找不到人。
虽然我想跟她也聊聊,但只能依依不舍地离开杂木林周围。
……我果然是无可救药地得意忘形了吧。
因为我毫无自觉,轻率地认为只要能够沟通交流,我跟那个女孩也能轻易地成为朋友。
无为地度过了一段时间后,我再次移动到旧校舍。
平常那个吸血鬼小姐一如往常地待在会客室。
她没规矩地躺在沙发上。对于照射进来的日光,她顶多睡得有些不安稳,似乎并没有很痛苦的样子。真是个厉害的吸血鬼小姐。
我坐到一旁的椅子上。
睫毛细长,鼻梁高挺,宛如玻璃工艺品般纤细且清澈的白皙颈项。无可挑剔的身材比例,不知为何伴随著稚气,更增添其魅力。
正当我看著那美丽的睡脸看得入迷时,单薄的眼皮突然睁开了。朦胧的视线仰望著我,可以看出她正慢慢地连结起焦点。我伸出手帮她站起来。我用梳子帮她整理头发,把从家里带来的新年用日式年糕送给她。
「……你今天心情似乎特别好啊。」
吸血鬼小姐似乎非常疲倦。
因为她迟迟不肯享用年糕,我便告诉她刚才看到的光景。
我在杂木林看到一个跟你有著相同发色的小女孩。是你的族人前来拜访吗?我这么询问,只见吸血鬼小姐一脸惊愕地将火红的眼眸瞪得老大,用双手掩住脸。
「居然会这样。终于到了这时候吗……」
她的反应和我想像中有点不同。她宛如发现蛮族占据城墙的古代君王一般,暂时维持著那样的姿势。
终于到了这时候?哪时候?
过了一阵子后,她像是总算挤出话语似地开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