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
* * *
刚睁开眼睛,眼泪顺着脸滑下来。视野被打湿,模糊不清。
就像水面中映出的虚像,摇晃着,浮现出某人淡淡的影子。
「阿、白雪大人。你这是怎么了,居然哭成这样」
雅一脸坤说地说道。我轻轻起身。她拦住了我,用宣纸擦了擦我的眼睛。看来,天还没亮。虽然这间屋子完全被白色所覆盖,没有窗户,不过院子里静悄悄的,从这一点便能知道。眼泪被宣纸吸收,消失了。刚才充满心头的绝望与悲伤,也像假的一样消退了。只是,唯有悸动残留了下来。心脏仿佛要冲破胸口一般,猛烈地跳动着。我做了个讨厌的梦。那是我被狐狸抓去,那个人前来救我时的记忆。当时,我本以为我会失去他。
可是,他活了下来。他应该,还说着。
但是,我无法用亲眼去确认他的身影。
『真是对不住啊,雅。把你吵醒了么?』
「不,绝无此事。只是,听到白雪大人哭得伤心……于是我心想,莫非做了什么噩梦」
我拿起枕边的扇子,写了起来。即便身处昏暗之中,她还是读取了文字,静静地点了点头。她应该在说谎吧,她应该听到了苦闷的叫声。我究竟在做什么。竟然因为私情,因为恐惧,因为背上,让族人感到不安,简直太不像话了。但是,即便我想要忘记,无数次地驱赶掉,梦中的情景还是一次次地回到脑子里。
他走了。抛下了我,消失了。
就像哥哥,就像柚木乃小姐一样,消逝在了遥远的地方。
然后,只有我一个人被留了下来。
人死,是不可抗拒的。一度前往那个世界的人,便再也回不到这个世界。
就连其身影都无法见到。纵然拥有超越人类智慧的力量,也无法打破生与死的境界。
原来超能力,有的时候也是非常无力,非常残酷的东西。
哪怕能毁『神』,愿望也不可能无法实现。再也无法相见,再也无法对话,再也无法触碰。我惧怕这个事实。我现在,正亲眼目睹着兄长的疯狂。
那绝望,那孤独,那过于沉重的苦恼。
还有那无法弭平的,深刻无比的悲伤。
如今,我都切身体会着。
『雅,我不能再给你们添麻烦了』
—————能不能让我去见他呢?
在我这样写出来的瞬间,雅的表情绷紧了。我回想起水无濑家前些天的混乱。
我为了那个人,选择了与狐决战,却失手被擒。被他救下的我和茧墨家的人一起回来的时候,大屋一时间引起骚动。要是没有茧墨阿座化大人的亲笔的致歉信,恐怕茧墨家与水无濑家就要爆发第二次战争吧。
我不能够让水无濑家的人与狐狸见面。跟那个将死者与生者放在天平上的狐狸做对手,族人确实会死伤惨重。但是水无濑家欠的,一定要还。
伤害家族,等同于咬破自己的咽喉。
要是因为我自身的原因而危害家族,我只能以死谢罪。
我曾拯救过为了与哥哥对峙而拼上性命的水无濑家还有我,这次我为了他,自愿选择了战斗。然而,族人不理解我的决意。连狐狸的邀请都去接受,简直精神不正常。况且,我的决意产生了某种矛盾。临时的帮手,本来是应该舍弃的。若不是我动了情,他是死是活,和水无濑家毫不相干。这才是正确的做法。那绝不是我应该在乎的东西。
我是水无濑家的族长,是家族这条龙的龙头。我不会逃避。也没想过要逃避这份重担。可是,我为他赌上了性命。这是我的任性妄为吧。
头不能够离开身体。
我没道理离开家族。
更何况是死。
这道墙,实在难以逾越。
我要是不去,他就会任狐狸摆布,从心灵开始死掉吧。
为了肩负一族的伤痛,就算舍弃自己的声音我也毫无怨言。
如果因为自己,而波及到全族受到迫害,那还不如让我去死。
『雅,我』
「请歇息吧,白雪大人。您一定是累坏了。只是一些扰乱心神的琐事而已,到了早上,一定就会忘记的」
雅平静地说道。她的嘴上露出笑容。但是,她的声音很严厉。
她轻轻地拿走了我的笔和扇子,放在了枕边。她像照顾孩子一样,将我扶下,重新盖上被子。她这强硬的行为,我完全可以出言指责。然而,我还是乖乖地躺了下来,阖上了眼睛。水无濑家的重臣,全都命丧哥哥之手。现如今一个人站在我身旁的她,劳心劳力的程度不可估量。我阖上眼睛,思考起来。
换做平时,一下子就会冲过来的那孩子,不在这里。
———————幸仁启程了,正在前往那个人身边。
那是几天前的事情。那个人本打算拜访仍处于混乱状态的水无濑家。
通过设置在他附近的报信鸟得知此事的我,修书一封交给了幸仁。上面几乎没写任何我想说我的话。即便如此,只要能通过幸仁看看他的情况,打听一下那个人的事情,我应该就能稍微放下心来吧。想到这里,我心头更加躁动。眼泪快要再次冒出来了。我让软弱的自己平静下来,缓缓地进入梦乡。
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