茧墨阿座化不会为自己的死伤心。
因为那终归只是一场无聊的闹剧。
我让别人鼓掌,喝彩,直言不讳地高喊想笑就笑。我不觉得自己的性命多金贵。我是个残酷的人,连自己的死都看不出有什么去流泪的价值。
茧墨阿座化不会为任何人的死伤心。即便面对自己的死,也不例外。
但是,小田桐君会为我的死嚎啕大哭。
我也不会觉得他的行为很蠢。
我要是说他是个奇特的人,耸耸肩,他肯定会骂我下三滥吧。我从不嘲笑别人流出的泪水,但我也不会去理解哭泣的含义。
况且,我知道自己有多么丑恶。
他一直都在拿这件事跟我抱怨。
然而,他哭了,哭得悲痛欲绝,吵死个人。
哭得就好像,失去了非常重要的东西一样。
是啊,他讨厌我,总冲我发火,向我抱怨
但是,不知为什么,他似乎对我信赖有加。
就像他在怒放的樱花下,仰视我的时候那样。
他曾用信任的目光看着我。
那眼神,我打从心眼里觉得无所谓。但是,他已经被我彻底地拒绝了,应该不会跑来接我了吧。我跟他说了很多,对他微笑,握住了他的手。
然而,对那个笑容,他会——————。
算了,没什么。只是觉得有点没天理呢。
* * *
哔哩哩哩哩、哔哩哩哩哩、哔哩哩哩哩、哔哩哩哩哩、噗滋
「——————定下么?」
『我已经接到联系了。两位活着回来了呢,真厉害』
在电话另一头,定下以流畅的语调回答了我。我把背靠在皮制的座位上,点点头。从他声音的起伏中,能够听得出他对我们的生还感到烦躁,也能听得出对此所诚实地表现出的敬佩之情。我无法揣度他的真意,没有当即回答,无言地把脸转向身旁。茧墨日斗似乎对我们的对话不感兴趣,正望着遥远的红色天空。
我们现在正坐在假模假接我们的车子的后排座位上。坐在驾驶座上卡车的,还是那个缺乏表情的男人。我们离开大屋的几分钟后,我还没有联系,车就自己过来接我们了。尽管没有观察到,不过门的周围应该设置了监控摄像头。
在看到我们生还的时候,定下应该就已经知道我们完成委托了。沾满血的衬衫,他也应该通过影像看到了。车里甚至还准备了更换的衣服,以及为日斗右手包扎的绷带。
那个各项准备都过于周到的家伙,用冷静得令人窝火的腔调接着说道
『既然诅咒已经除去,顺势进行原计划不就可以了么?您应该知道,我们并不是超能力者。身为普通人类,有时候不会顾及形式的哦?车辆失控,坠落悬崖,两位运气不好来不及逃生的可能性也是存在的哦?』
定下好像打算开个小玩笑,以浑厚的声音笑起来。他口气轻松,内容却很恐怖,很恶趣味。我的视线飘向司机的后脑,司机毫无反应。
我叹了口气,明知道隔着电话对方是看到行为的,我还是耸了耸肩。
「这种事,我想都没想过啊。谢谢你的好心。但是,这不会发生的吧。日斗也好我也好,如果没死透的话,会见到地狱的可是你们呢。对于失去母体的鬼失控的情况,被骂的不是别人,而是我哦?你是不会铤而走险啊……正因如此,你才把我们送到那个地方去的吧?怪物最好还是让怪物来对付。对于攻略迷宫,我们是最棒的人选」
『……这些事情,果真没能逃过您的法眼啊。说来惭愧,诚如所知。不过,我可不会道歉。因为我等也已竭尽全力了。我们只是普普通通的一般人,对于想让您理解人类的恐惧,我深感歉意。最重要的是,两位的表现表现超乎了我等的想象,凯旋归来了。还请容我真诚地奉上解除诅咒的奖赏』
「你究竟是期待我们回来,还是希望我们就那么被困在里面?……这种事无所谓了啊。我不认为你会说真话。只是,你在茧墨家族之中,出于人类的恐惧而想要改变规则,光凭这一点,我就知道你是个相当了不起的人……我觉得很厉害哦」
『什么?我听得一头雾水,为什么这时候突然夸奖我?』
定下似乎很困惑。我再次耸耸肩。实际上,我根本没有夸奖他的意思。他这个人不管有多厉害,所做的一桩桩一件件都毫无人性。为了革新体制,为了开辟新时代,他硬是不断地做出无情的决定,即便这么做是对的,他那种喜欢借刀杀人的人也全都是人渣。但我觉得,他这样的人听不出我的话外之音。我自己都觉得我是个老好人。在孤岛上,茧墨醒过来的时候,定下精神错乱了。那个时候,她以活神的身份说出那番话,他应该没有完全听进去吧。
我觉得,当时正好在场的我,有义务向他传达茧墨留下的话。
不过我这样的行为在茧墨看来,反正只是多管闲事。
「记好了,你的想法是下一代所必需的……小茧说出这样的话,对你称赞有加哦。这是在孤岛上发生的事。不过,我想你已经不记得了」
『不论遭到谁人否定都要打破迷信的这份精神,你一定要铭记在心。是这句话么?没想到竟然会再次听到……真怀念啊。那可是一句金玉良言啊』
定下打断我的话。他似乎把茧墨在孤岛上说过的话,一字不漏地听进去了。他嘴上说着那是金玉良言,可声音中透露着苦楚。我不禁皱紧眉头。要是这样,好心专程跟他说的我,感觉就跟个白痴似的。身旁的日斗好像听到了我们之间的对话,哼着笑了起来。我干咳一声掩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