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然是异界的支配者,也不可能时刻监视着自己胎内的每个角落』
在异界,对地点的监视有强弱之分。那个大楼夹缝,已经用来打开过异界,再从那里走会很危险吧,应该避免使用相同的门。我暂时停止思考,抬起脸。现在稍稍冷静下来之后,想到了一个不二之选。
「总之,先去我的公寓」
————————嘎啦
这个时候,附近的瓦砾崩塌了。我连忙抬起脸,只见那位女侍似乎摔倒了,正紧紧地抱着一张折断的桌子。她在为我带路时给人一种毫无感情的感觉,可现在已是蓬头垢面。我不禁注视着她瑟瑟发抖的肩膀。下一刻,她毫无预兆地抬起脸,与我四目相会。随即,她的脸变得像女鬼一样可怕。我根本来不及解释我不是在瞧不起她,她抓起了什么东西向我刺过来。我条件反射地护住脑袋,可是什么都没有朝我飞过来,于是我睁开眼睛。女侍摆着极不开心的表情,朝我递着手机。我连忙接过去,放在耳边。
『好久不见,小田桐勤先生』
与此同时,一个低沉的声音传进耳朵里。
『那个,突然联系多有打扰,我现在没办法正确的掌握情况……听说您去找茧墨日斗大人之后,好像还把房子给掀了……发生什么事情了?』
「啊,不好意思,房子我是给掀了。先问一句……你是定下?」
『嗯,正是。刚才一直在开会,然后接到了紧急通报。女侍做过说明,但我怎么都不得要领,于是就直接打电话给您了』
「……不好意思,我确确实实把房子给掀了」
『真的么?损坏规模如何?』
「刚才我还在本来是屋顶的地方看着蓝天。墙也没有了。总之全都破坏了」
『……那损伤相当严重啊。这可麻烦了。您觉得保险能理赔么?』
「……我想大概不行。这个样子除了人为造成,别的都说不通呢」
听到我的说明,定下叹了口气。我一边听,一边思考他为什么说那些话。
难不成,他要要求我赔偿?很不巧,我的存款连辆车都买不起。能卖得出价的就只有内脏了,我该怎么办。在我苦恼的时候,定下改变了语调。
『————————————您,用鬼了?』
这句话中蕴藏着针尖一般的锋芒。我从他的口吻理解到,房屋的损失对他来说应该算不上什么,另一件事才是问题所在。定下虽然所属分家,但同样是茧墨家的一员。对鬼跟狐狸的超能力,他有更深一倍的理解。
「………………嗯,没错。我是拜托肚子里的鬼……我的孩子把房子破坏掉的」
『听说从异界回来之后,您胎内的鬼暂时沉睡了。这次来找日斗大人,而且让鬼再度醒来,也就表示——————您准备过去么?』
「………………你认为我们会去哪儿?」
『去接阿座化大人』
他的话一针见血,让我禁不住发出呻吟。我心服口服,这一切都被定下给看穿了。我完全想不到合适的借口,一时间把视线转向身后的日斗,然后开口说
「嗯,我们要去。我,我们要去把茧墨阿座化接回来」
『果真如此啊。无法容忍女人的死,去黄泉国迎接……这是从伊邪那岐的时代起就有的惯例呢。恕我冒昧直言,要是把她带回来的话,我等会伤脑经的』
定下很肯定地说道。听到坚定的口吻,我点点头。我早已料到他会反对。
我环视周遭,那些魑魅魍魉还都在那些一片死寂的房子里沉睡。身为改革派的定下害怕这些家伙随着茧墨的归来而复活,这也在情理之中。但是,茧墨不承认自己是神,即便老头子们想高举她的大旗,茧墨自己应该也会拒绝。不管她回不回来,已经弱化的本家应该已经没办法翻身了。
「如果你担心茧墨回来会让本家复活的话,那就是多余的了。茧墨自己应该会拒绝这种事。事到如今,分家的优势已经不可动摇。我们要带回来的不是茧墨家的活神,只是一位少女。我们并不打算阻止你们改革……」
『非常抱歉,在这方面我并不是特别担心。我等所畏惧是红衣女子。阿座化大人一旦回来,红衣女子势必会再次行动,索要祭品。到时候受害的可是我们。而且……我要是这么说,想必您会动怒吧』
定下没有继续往下说。他似乎下不定决心,沉默了许久。我竖起耳朵,等待他继续往下说。最后,他开口了。最先是嘶哑的呼吸声敲击鼓膜。
『我等认为,当代茧墨阿座化或许会是最后的祭品,能够成为永远解开茧墨家的诅咒。所以,为了茧墨家的安定,必须让她永远留在异界』
我顿时感觉脑袋从侧面被狠狠地打了一下。我就像触电了一样,明白定下的想法。红衣女子为了慰藉自己,将历代茧墨阿座化逼至死境,掳到异界。被红衣女子玩弄的灵魂,立刻就会被玩坏。所以,她的渴望永无休止。红衣女子想要的,是能够永远地盯着红色的肉,永不厌倦,嗤笑以对的存在。
定下期待着,茧墨阿座化或许就是这样的存在。
茧墨在精神力凌驾于常人。她和其他的女孩不同,应该不会三下两下就被玩坏。只要茧墨还是红衣女子的俘虏,茧墨家就不用献上新的祭品。
换句话说,定下希望茧墨阿座化不被弄疯不被弄坏,永永远远地去做红衣女子的玩具。
我感到一阵昏聩,肚子里的孩子在蠕动。我把手机咯吱作响,挤出因愤怒而发颤的声音
「你们…………你的良心都喂狗了啊。亏你敢直言不讳地对我说出这种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