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视野忽然间摇晃起来,当我回过神来,我已经做出了冲动的举动。
我将信封猛地砸在了他的脸上。从里面飞出来的纸币飞到空中,又缓缓地落到地上。定下依旧一言不发,再次向我鞠了一躬。
「我对陪伴她直到最后的您表示敬意。对我们来说,阿座化大人既是敬爱的对象,同时也是个非常可怕的人…………那么,我就告辞了」
定下留下这句话,走了出去。我什么也没有反驳。我跟他根本没什么好说的。但等我反应过来,当他从我身边穿过的时候,我大喊了起来
「小茧她!」
定下停下了脚步。他直接离开应该也没关系,可他非常礼貌的等我继续说完。我一时紧紧地咬住嘴唇,然后微微吸了口气,虚弱地吐出了这句话
「…………………………小茧她,才不是那么可怕的人啊」
定下什么也没说,我能感觉到他在我背后深深地鞠了一躬。
然后,他走过走廊,打开玄关门,随后传来门关上的声音。
之后,我一个人被留了下来。
留在了这个没有茧墨阿座化的房间里。
* * *
客厅跟卧室一样,什么也没留下。
皮沙发跟窗帘也没有了。只有那甜腻的味道依旧如故。以前我也打扫过无数次,然而都是徒劳。长久以来渗透进房子里的糖果的气味,是无法轻易的祛除掉的。
如今,只有这个气味是她曾经存在于此的证明。
但是,她已经不在了。甜腻的空气,不久也会渐渐消散吧。
我将手搭在窗户上,一口气把窗户打开。瞬间,从身后传来了声音。
「你在惹我不开心么,小田桐君。能不能不要开窗户?」
「—————————————————————小茧」
我转向身后,但那里没有任何人。连皮沙发都已经不存在了。就算打开窗户,也没有人跟我抱怨。我正要说什么,又发觉我什么都不需要说。我东倒西歪地走到阳台上,在冰冷的空气中抬起脸。远处能看到樱花的树枝。以前我在事务所里的时候,从来没有来过这里。
因为空调把房间里的温度控制得无懈可击,就连窗户我都不怎么开。只要我朝这里踏出一步,茧墨肯定就会毫不留情地把我关在外面吧。
我舒展双臂,望着树枝和微红的天空。然后,我从胸前取出香烟。我一边思念着已经不在的人,一边把烟点着。我手里拿着烟,轻轻地自言自语
「如今,我想讲讲茧墨阿座化的事」
她是与我共度岁月的少女。
茧墨阿座化不会为任何人的死伤心。
但是,如果现在我为她的死落泪了。她也不会嘲笑我的行为吧。她肯定会耸耸肩,露出吃惊似的表情,说我是个奇特的人。
茧墨阿座化虽然没有人性,但不会嘲笑别人流出的泪水。
况且,她知道自己有多么丑恶。
我一直都在拿这件事跟她抱怨。
即便如此,她仍然挂着微笑。非常不祥地,非常扭曲地。
又或者说,就像一位经历过岁月洗礼的人,非常安详地。
没错,她会嘲笑尸体,享受惨剧,舔舐不幸。
但有的时候,她也会展露出无比澄澈的目光。
就像她在怒放的樱花下,搭理我的时候那样。
她曾用不像少女的表情看着我。
她那美丽的笑容……
是我最讨厌的东西。
「……………………那个时候要是也这么说就好了」
——你那个笑容,我最讨厌了。
——小茧,我最讨厌你了。
说起来,这世上只有我一个人喊她「小茧」。
我深深地吸了口烟,然后吐出。不管我怎么去想她,泪水都已经流不出来了。那个晚上,我为她怆然泪下,哭得昏天黑地。而且,我根本就没有落泪的必要。
我们在这漫长的一路上并肩走来,而我们只是以这种结束方式走到了尽头。
「……………………这就是茧墨阿座化的命运么」
她说这是应得的下场,是命运。说的简直太对了。
一直都在嘲笑别人不幸的她,有义务被命运摧残得万劫不复。到头来,一切都如她所说,只是相应的东西回到了相应的地方。这就是世间应有的形态,而且也是这种机制。
一切都向该平息的地方平息。即便不是人的少女消失了,世界依旧没有任何改变。而且,就算茧墨阿座化不吃巧克力了,小田桐的日常生活还是会继续下去。
对那个可恶低级的少女的死,我没什么可遗憾的。
因为我已经充分地抵抗过了,最后一切都回到了应该回到的状态。
「这是,理所当然的结局………………么」
——————————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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