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隔绝在某道透明的墙壁外,难以传达到当事人的内心深处。
但是舞姬依然继续说著。
「你还记得吗,雄介先生?我曾带你去仓库。」
我想起仓库里的光景。堆积成山的衣裳被鲜血染红,舞姬人不在屋内,却是在那间堆放报废人偶的仓库里被打断双腿,倒在地上。
我现在才感到奇怪,为什么她要选择在仓库被杀死?
「我在仓库里曾经跟你说过,身为人偶师的守则,还有关于那个孩子的事情。如果那个孩子真的恨我恨到想杀死我也没关系。所以,我必须要坦然接受你对我的憎恨。可是,你知道为什么我要选择仓库做为死去之地?」
舞姬静静地询问,而雄介则沉默地以摇头代替回答。
舞姬闭上双眼,像是在回想过往似的继续说:
「那里就是妹妹最后将报废后的人偶带走的地方………当时的你太过激动,以至于没有机会拿给你看,妹妹留下一个东西在那里。」
看见那个东西之后,我决定死在仓库而不是家里。
「………………………………旋花留下的东西?」
雄介大感意外。舞姬点点头,伸出白皙的手。
她抬头挺胸,平静地告诉一脸疑惑的雄介。
「我带你去看吧。」
* * *
我搀扶著雄介走向仓库。他的新脚似乎仍未完全适应身体。
浑身雪白的舞姬领头走著,白雪因为与旋花不熟,并未答应同行。她说就让我跟雄介一起去就好,她要留在屋子里等。
仓库地上尽是废弃的人偶,数量比之前减少许多。
舞姬当时倒卧的地面上留著乾涸的血迹,她毫不在意地上的血迹,径自从人偶旁的缝隙走过去。我们跟著她走到从未走进去过的仓库里面的墙角。
墙角堆著几个纸箱,舞姬摸著其中一个箱子。
「这里面放的是我们两个小时候很喜欢的东西。我们被当成人类的时光只有小时候而已,长大之后,玩具就被收在这里。
她让纸箱倾斜,我看见里头塞满小孩子的玩具。
有球、人偶、积木,还有一盒蜡笔。
只有那盒蜡笔被打开了,从盒子里掉出几支蜡笔。
「雄介先生来之前,我打开这个箱子………然后发现有几支蜡笔不见了。所以我才发现了旋花留在这里的东西。」
我曾想如果当初没有发现那个东西就好了。
舞姬又往前走了几步,我们跟在她后面走,看见了原本被纸箱挡住的墙面。
几支蜡笔掉在墙壁旁的地上,接著我抬起头,忍不住张大双眼。
墙上有一幅涂鸦。
那是一幅很小的画。
画的高度和小孩子坐著时差不多。不知道是不是仓促之下画成的,画的线条有些粗糙而扭曲。画里有好几朵牵牛花,花瓣以蜡笔涂满厚厚一层颜色。
有粉红色、浅蓝色、蓝色的花,花朵旁还有另外的画。
一团歪歪的皮肤色圆形上画了黑色与红色的线条,看起来像是一张脸。
看了那头黄色的长发,我发现o
画里的人应该是雄介。
「………………旋花?」
现实中的雄介喃喃地念著旋花的名字。他跪在地上,伸出颤抖的手。
他摸著朴拙的画作,蜡笔的粉剥落,纷纷掉在地上。仓库的墙壁不太适合拿蜡笔作画,但旋花硬是用力画上去。雄介的手指像是碰到什么滚烫的东西般触碰著,他小心翼翼地摸著画像的嘴巴。
旋花在雄介的笔记本里写著再见。我猜那个时候旋花就已经猜到自己可能没有办法回来。所以当她要出发到茧墨家之前,在这里留下这幅画。
像是要将重要的事物割舍在这里一样。
『雄介!雄介!』
旋花的声音不经意地在耳畔响起,想像中的旋花与雄介的背影重叠了。
旋花就坐在那个位置画画,她拿著蜡笔画著。然后笑嘻嘻地看著完成的画。一想像到这里,失去的记忆竟像是洪水般奔流而出。
她曾经精神奕奕地笑著,最喜欢跳沙发。我想起她和雄介像一对感情很好的兄妹般一同玩耍,这时我受到莫大的冲击。
我一直都忘了,这才是原本的她。
不是上吊身亡时的模样,而是她本来的样子。
「为什么、为什么、旋花你……」
雄介不再摸墙上的昼。他用力槌打画旁边的墙面,右手的伤口裂开,流出鲜血。
他咬牙切齿地看著旋花留下的画。眼神烦躁,他不停挝墙,然后说:
「……………………………………………………………………………………………………我竟然在笑。」
画里的雄介笑容满面。红色的嘴巴高高弯起。
最后的最后,旋花留下了这幅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