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周围有透明的墙壁。
很小的时候我就知道墙壁的存在。
我被放在一个玻璃箱子里,和人偶一样被小心翼翼地保管著。
我一直被放在这里,没办法出去。世界对我来说有点不够真实。
被关在玻璃箱子的我持续不断地生产著人偶。
我动动手指,锁上齿轮,给予人偶灵魂的同时,我也深切地了解到一件事。
人偶的手具备所有零件,却什么也不是。
我的手制造出几乎与活人无异的人偶,或许是机械化不断重复的工作折损了我的精神,我的感情很自然地死去。人偶师自己也被开在玻璃箱中,不停创造出新的人偶。
如薄纸般逐渐累积著的每一天,让我有一种无法掌握的奇妙感觉,仿佛身处梦境。
不论我想要游戏人生般地活著,或者我行我素地活著,造种奇妙感受却未曾消失。
我想,只有我的胸膛被贯穿的那一天,我才能够离开这个玻璃箱子。
仔细想想,那个孩子离开后,我已经很久没有活著的感觉。
想杀就杀,想恨就恨。
与那个孩子所怀有的强烈情绪相遇之前,我定会持续沉溺在自己的梦境之中。
我不懂身为人的幸福,也不需要了解。
人类不可能要一个像我这么差劲的人。
长久以来,我一直、一直……
如此深信不疑。
唉、即使如此。
我却是孤单一人。
你离开之后,我就是如此孤单。
* * *
回到医院时又是日落时分。我将车子停到停车场之后转头看著后座。
雄介和白雪坐在后座,雄介眼神空洞,抱著弯起的双腿坐著。
他右手的伤已经先包上绷带,额头贴著退烧贴。
脚边有果冻饮料和运动饮料的空瓶。那是我们从路上经过的便利商店买来的饮料,但是他没有拿起来喝。
雄介失魂落魄,口中念念有词,又开始不太正常,好像被深深依赖著的人给拋弃了一样无助。但是,这样的伤痛得由他自己克服。我撇过头,走出车子。
——————碰。
冰冷的空气包围著身体,无云的夜空中只有繁星点点。
仔细看才发现车体有擦伤,回程时我的手仍然无法顺利掌控方向盘,幸好安全抵达,我才能放下心中大石。雄介身体虚弱,需要立印接受治疗。
人只要能好好吃一餐饭,躺进温暖的被窝里休息,就会舒服很多。
我想早点让雄介好好休息,想到这里,突然感到一阵晕眩。
我自己也很久没有好好睡一觉了。
我甩甩头,走到后座打开车门,朝坐在车里的雄介说:
「雄介,下车吧。你得先接受治疗,到医院让医生检查一下。」
雄介默不作声,我拉了拉他的手,他也没有反应。看样子他还无法一个人走下车。
确认了他额头的温度后,我对白雪说:
「白雪小姐,我去借轮椅,或找人来帮忙。麻烦你在这里陪雄介等一下。」
『好。我跟雄介先生在车上等你。』
请老虎帮忙搬运也是个方法,但是我不想让野兽冲进医院那么多次。我迈开脚步,离开车子,特别医疗大楼的停车场里没有其他车子,我穿过无人的停车场,走上入口前的短斜坡,这时,我停下脚步。
奇异的色彩映入眼帘,少量的血喷在玄关地上。
玄关的灯照耀著鲜艳的红色,红砖造型的地板落著点点血迹。量并不多,不仔细看甚至不会注意到,见了这不祥的血迹,我讶异地张大双眼。
自动门开启后,我走了进去。医院一如往常,人烟稀少。
我不知道有多少医护人员负责治疗舞姬的伤,但是在特别医疗大楼工作的医护人员应该不多。也没有人负责保护茧墨。但是,即使不多,这栋大楼里未免也太过安静。奇妙的紧张感冻结了空气。
我拖著脚急忙走向楼梯。
「小茧,你在吗?」
我冲到和茧墨分手时的那个单人病房,但是里头空无一人。
月光白窗外照进房内,让空空如也的床上出现如波浪的光影。
唯一的光源让房内呈现苍白的色调,霎时以为茧墨已经回家。这次的骚动一定让茧墨感到很无趣,但是她之前坐的椅子却放著奇怪的东西,如唇彩凝固后的红艳色泽吸引了我的目光。
那是茧墨的手机。舞姬之前从我手上抢走的那支,可能是茧墨后来又拿回来了。脑中出现很大的问号。我像是被吸引了一般拿起它,手机静静地躺在我手中。
我压下心中的不安,转身前往四楼的加护病房区。
我想应该有人陪在舞姬身边吧?走到走廊半路时,我停下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