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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这让我明白。
祈求他人的『幸福』,是一件如此困难的事。
明明为自己祈求『幸福』——比什么都简单。
「所以,我没有告知那个条件,将它托付给了你们。我其实知道,在自己错误使用之前……将它处置掉,或者留在身边就好。不过,我不希望这样。不管怀着怎样的憎恨,我都无法扔掉爸爸的遗物。但是,我也没有能力将它留在身边」
——玻璃珠做成的眼睛,装作无垢的向我诉说。
——你无法祈求别人的『幸福』。
她无法忍受这件事。
「哪怕有诅咒——我也希望将愿望用尽,让泰迪熊从这个世上消失」
将泰迪熊托付给陌生的人,这场赌博实在太冒险了。
但是,她赢了。
——希望水无濑白雪小姐,永远幸福!
那是发自内心为他人献上的祝愿。
是一心一意为他人着想的愿望。
「你为什么会知道诅咒解开了?」
我开口询问,女性将手伸进口袋。小小的拳头维持紧紧扭住的状态,拿了出去。她深深叹了口气,缓缓将手打开。
红色的布向空中飘洒。
碎成碎块的布像花瓣一样在空中飞舞。
「这是泰迪熊的丝带。听说灾难降临之时,泰迪熊会燃烧——然而,丝带没有燃烧,而是变成了碎末。我想,诅咒一定是解开了」
女性露出平静的表情,闭上眼睛。最后一片碎布从她手中飘散。
乘风而去的绯红,流入树木之间,消失无踪。
「——所以,我要向你道谢。对将愿望为别人使用的你道谢」
她用澄净的眼眸如此说道。我摇摇头。
该谢的人不是我。为他人使用愿望的,是幸仁。
那种事,我绝对做不到。
「抱歉,我什么也没做。还记得,在电影院里有个一直在哭的少年么?是他许的愿」
此时我闭上眼睛。我回想起在飘舞的白色之中,伫立着的幸仁。
夏日的夜晚,下雪了。
那是一副恍若奇迹的情景。
他的愿望是那么单纯,又那么深邃的东西。
「…………他许愿,祝愿珍视之人能够永远幸福」
就算自己变得不幸也没关系。
不过,期盼她永远『幸福』。
「…………真是个美好的愿望呢。可是,这个愿望实在太过沉重,我不觉得泰迪熊能够将它实现」
女性舒缓地微笑起来。然后,脸上又徐徐飘过一抹悲伤。
「————如果我能这么祈祷就好了」
她想要祈祷某人的『幸福』。
明明自己得不到任何利益,却能发自内心的为他人祈求『幸福』。
看到断然无法触及的情景,我心满意足的点点头。
「你,会发自内心的祈求别人得到『幸福』么?」
女性突然向我问道。她的话中,不知为何带着责备的音色。她在抨击我,问我能否做到。对于无端的提问,我保持沉默,思考起来。
迄今为止和我有过牵连的所有人在我脑中闪过。雄介的背影,七海愤怒的脸,幸仁泫然欲泣的脸,白雪的笑容,然后茧墨好整以暇的身影,一个个脸庞和身影浮现,继而消失。
我会为他们祈求『幸福』么。
我会发自内心的为别人祈求『幸福』么。
然后下一刻,红色在视网膜上铺开。
「——————!」
红色的海洋中,某人伫立在那里。他茫然的被留在了汪洋之中。
就如同浪涛汹涌袭来,却无法凭自己的力量动起来的小孩子。
————祈求某人的不幸很简单。
————祈求某人的『幸福』可谓非常困难。
————然而,其实,我。
————而他也。
————嗙
我攥紧拳头,砸向自己的膝盖。左手也施加了力量,疼痛扩散到骨头里。但是,多亏了这份痛楚,我得以将眼前展开的情景挥开。我猛地摇摇头,吐出我的答案
「我觉得——只要许愿就好」
有什么好背负的。有什么好苦恼的。有什么好思考的。
————就算是梦,又有什么好重来的。
我发自内心的享受着他的不幸。然而,我无法祈求别人的『幸福』。我不会一边嚷着要让谁不幸,又去期盼谁的幸福。我只是觉得,只要许愿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