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在家里永无止尽地哀叹下去好多了。
我想起之前曾听过的一句话,茧墨露出讨厌的笑容这样说过:
『比起救人,复仇行动不需要考虑太多因素,简单多了。』
我想救白雪,这是我仅存的目标。
但是,仔细想想,也许最初的动机就是复仇。除去复杂的悲伤与无力感之后,剩下的只有单纯的愤怒。
离开地下停车场,我用力踩下油门,车子奔驰在眩目的阳光中。只要经过一些熟悉的道路便能到达纸卡上所记载的地点,我避开早上容易塞车的路段,改走小路。一只手放开了方向盘,摸了摸那个链坠。
没错,当那只狐狸站在那儿嘲笑我的时候,应该要对他表示愤怒。
当时我该努力驱使动也不动的身体,勉强自己伸手掐住狐狸的喉咙。
我握紧部分融化了的链坠,链子发出铃铃的声音,怱然想起日伞将这个东西送给我的那一瞬间。他的体贴让我很感动,再次想起他当时说的话,我讶异地张大双眼。
他把这个东西给我的时候————是不是说了什么?
叽叽叽叽叽叽叽叽——————!
「哇啊啊啊!」
我用力踩下煞车,车子突然停在马路中央。幸好后面没有来车,如果我们走主要干道不知道会发生多可怕的碰撞。我不理会因紧急煞车而吵闹不已的雄介,迳自拿起链坠,一把扯开紧密连结着的链子。
————嚓。
扯开的链子磨痛手掌,而坠饰留在掌心。
我颤抖地摸着坠饰的盖子。
『如果我们发生了什么事,你就打开这个……』
日伞当时这么说。他用感人的话语欺骗了我,他说的话全是讳言,他根本不认同我的行动、不认同我这个人。
不过,也许——————只有这句话不是谎言。
我一边祈祷,一边旋转盖子。因高热而变形的盖子可能无法打开,幸好它发出摩擦的声音后还是打开了。
手上出现一个小小的钥匙。
「咦?小田桐先生……这是——————啊啊啊啊!」
我用力踩下油门,转动方向盘朝着来时路驶去,切换到主要干道后一路开往隔壁的市镇。我搜索记忆中的路线,绕着复杂的道路,车子以超过限速的高速冲进羊肠小径,照后镜啪一声撞到墙壁飞了出去。我胡乱地踩着油门,让车子奔驰在熟悉的道路上。
接着车子停在几乎要撞到门的地方,冲下车后往围墙走去。
——————咿呀。
双手往前一伸便碰到生锈的铁门,推开铁门走入前院,我踏着生长茂盛的草皮,一路走到房子门口。
小小的房子伫立在寂静之中。没有人居住的房屋渐渐腐朽,家具也蒙上尘埃,我在这间布置可爱的房子里到处搜索着。将刚才的钥匙插进每一个具有钥匙孔的东西上,却找不到能打开的锁。
到底在哪?
就在我疲惫喘息,擦拭着额头上的汗珠时。
——————咚!
时钟响了,低沉地响了。
我像是收到时钟的邀请似地冲至走廊,楼梯旁挂着一个壁钟。可能是和房子一起搬迁过来的物品,造型古典,满满的地锦图案(注3)交错,覆盖着钟面上的罗马数字。金色钟摆在玻璃门的内侧来回摆动。
玻璃门上有一个钥匙孔。
我颤抖着将钥匙插进去,带着祈祷转动它。
————咔嚓。
打开了。
我就是在那里找到了——————那个。
注3 藤本植物的一种,俗称爬墙虎。
* * *
——————碰。
关上车门,我们站在路上。雄介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欲言又止地看着我,但是我不想理他,我们默默仰望着眼前这栋大楼。离开那房子之后,我们无言地奔驰在路上,时间也就这么一点一滴流逝。天空和那个时候一样蒙上灰色,映在窗户的灯光淡淡地照耀着双眼。
夏日的晴空开始消失,雨,即将落下。
大楼位于闹区的一隅,再过一条路就是出租大厦组成的住宅区,但不知为何,只有这栋大楼彷佛死去了一般静谧。四周的停车场与空地包围着独自耸直的大楼,充满说不出的诡异。
就好像只有这栋大楼被孤立起来,没有人敢靠近。
大楼似乎没有后门,窗户也太高,无法从窗户潜入。
我点燃一根烟,深吸了一口。
「好了,接下来该怎么办,小田桐先生?」
「不怎么办。雄介,丑话先说在前头,虽然很遗憾,但茧墨一死,我的力量便微弱到不行。」
我呼出肺里的烟后说道,结果雄介竟露出一脸嫌恶的表情。
「有没有搞错?你这家伙难道是来这里自杀的?」
「放心吧,我不是来寻死……搞不好,能够成功也不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