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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所有的朋友都认为是牧原杀了美咲,牧原对此表示反弹,开始待在家里不出门见人,结果大概到五月底就疯了。
接下来的夏天,牧原的模样充满恐惧,一如我们之前看见的那种状况。
「牧原先生,是你杀了美咲小姐吧?」
——————啵滋。
随着骇人的声音响起,牧原扯下一把头发,前端黏着一块血淋淋的头皮,头上的伤口喷出鲜血。牧原伸手插进伤口中,恶心的声音再次出现,他头上的肉块像泥土般被挖起,留下沭目惊心的凹痕,不停流着血,但牧原依然继续笑着。
他一边捧腹大笑,一边喊着:
「我最讨厌她一直跟着我,不管我做什么,她都露出同样的笑容,看了很烦!所以——当我们在洞窟时,我才故意走那么快。」
染着鲜血的手离开头部,拍打着大腿。牧原同时啃咬起左手,鲜血随着湿润的声响而自齿间滑落。日伞呼唤着灯,离开牧原身边。
——————啪!
茧墨咬下一片巧克力,冷淡地看着牧原。
「她一直叫我停下来、等等我……但我还是不理她,继续走,走得很快、很快。」
肚子里的孩子开始在里头扭动,小小的手抚摸着肚子内侧,肚子静静地裂开,传来剧烈的疼痛,我眯起眼睛。
「然后,那家伙跌倒之后伤了脚,就那样溺死了,哈!」
呀哈哈哈哈哈哈哈!呀哈哈哈哈哈哈哈!
疯狂的笑声猛烈刺激着我的耳朵,笑声中混杂着宛如吐血般的咳嗽声,牧原的指甲塞满肉屑。他将手插向削瘦的脸颊,往下拉扯,脸部肌肉应声画出一道伤口。他一边自残,一边狂笑,疯颠的笑声传进耳里,让我不由得咬紧牙关。
每次听见他的笑声都让我胃酸上涌。
肚子里的孩子开心地转来转去,我一边痛苦地扭动身体,一边瞪着不停笑着的牧原,全身起了鸡皮疙瘩。我紧握拳头,对这个人充满厌恶的感受。
不要闹了,不要闹了,不要闹了。
为什么还笑得出来?
「——————因为杀人而被死者怨恨。假设真是如此,还真是棘手呢。」
声音沙哑地低语后,茧墨吃起板状巧克力,「啪」一声地咬断稍微软化的巧克力。空气中飘出甘甜的香气,与大海和鲜血的气味结合在一起。
「——————这个诅咒不知何时会结束?」
茧墨喃喃地说,牧原越笑越激动。
「至少,你也是这么想的吧?」
牧原没有回答茧墨,他的笑声已经不像是正常人类的声音,燠热的房间就像女性的子宫。
杀了女人、见死不救,甚至独自逃跑,若无其事地继续过日子。
『——————请你救救我。』
耳边又响起曾经遗忘的声音,我的手剧烈地颤抖着。孩子在肚子里发出揶揄的声音,接着像是要表达什么似地从内部踹着我的肚子。
我忍耐着头痛,迅速走近牧原,他没有察觉我的接近,继续笑着。我居高临下地用一种看着卑微的虫子的冷淡眼神望着他,同时注意到自己想做什么,却不打算收手。
接着,我伸出拳头挥了过去。
——————喀啦!
手臂传来剧烈的疼痛与冲击。牧原张大眼睛看着我,我打破玻璃窗的手则剧烈疼痛着。牧原笑了几声,我看着他的眼睛说:
「——————闭嘴!」
他就此沉默。我粗鲁地把医药箱抓过来,拿出绷带、消毒水和药膏,迅速地替他上药。药水刺激到伤口,他忍不住哀号,但我不理会他的哀号,用绷带包扎他的手;贴在他头上的绷带早已渗出血迹,他傻傻地看着已经包扎好的手。我对他说:
「替你治疗是因为你受伤,有人要杀你,我们不会见死不救。可是,我要告诉你,杀人凶手应该赎罪,请你花上一辈子的时间偿还自己所犯下的罪孽吧。」
杀了人的枷锁就是如此沉重,
杀人这种行为跟自掘坟墓没什么两样。当然,也有人并不因杀人而产生罪恶感,可惜的是很少人能那么坚强。
没错——人类没有坚强到能持续逃避,我对此有着深切的体认。
认为自己能逃避的人实在太天真了。
「千万别以为你能逃过这一切。」
张大双眼看着我的牧原颤抖着,还想说些什么,但我没给他机会说话,转身离去。茧墨露出一副失去兴趣的模样,坐在椅子上,双脚撑在地上,让椅子以两只脚站立。
「被杀人的怨气给缠上了啊……」
她抬头望着天花板说,发饰上的缎带垂落,黑色的玫瑰闪烁耀眼光芒。
「死者当然会怨恨凶手,最让凶手害怕的就是知道自己被鬼魂怨恨。」
这股怨恨会想办法杀掉凶手。
直到怨念消除的那天才肯罢休。
就像那个被逼死的骷髅不停发出笑声,直到凶手死亡的那天才停止。
「就让他继续害怕下去吧,这样的惩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