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啊?要是我才不想要这种朋友呢!
他没说错,这个人的确不能算是牧原的朋友。我烦躁地喝了口咖啡,被融化的冰块稀释后的咖啡难喝至极。
这次的调查也是日伞拜托我们的。
日伞必须照顾身体不舒服的灯,没办法亲自过来,于是拜托我们代替他和对方碰面,由他居间联系,我们负责问出有关「美咲」的情报。本来茧墨嫌麻烦不肯出来,但是当她发现手边的巧克力全都吃光后,马上改变主意,决定赴约。
就是这样。对茧墨来说,主要是为了吃东西才出来的。
不过她倒不是对这件事完全没有兴趣,至少还愿意发问,只是拿着汤匙的手从没停过。
据说就是这个人找超能力者帮助牧原的。他本人并不太相信超能力,也没有亲眼目睹出现在牧原家的「大海」;尽管如此,他还是跑去找超能力者帮忙了。
「从去年秋天开始,牧原就变得怪怪的,到今年的五月更严重。有一次,我们几个朋友去看他,他竟然大喊要杀了我们,我们想带他去医院也不肯去。虽然说起来有点惭愧,但后来我们就不管他了……没办法嘛!我们又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最后有个自称有灵异体质的朋友跟我说他想听听牧原的事情,那个人脸长得不错,却常做奇怪的打扮,眼睛都不笑,超恐怖!我不太擅长跟那种人相处,却在某一回聊天时不小心说溜嘴,被他知道牧原的异状,然后就越讲越多。真是的……不该跟他说的啦!」
说是这样说,但是他的嘴角依旧挂着愉悦的笑容。他不停强调自己的后悔,却还是很爱讲,露出一脸想看看对方会有什么反应的表情。
沾满牛排油脂的嘴继续说着:
「牧原还大吵大闹,狂喊着说『会被死掉的女人杀死』。」
「原来是这样……这么说『美咲』已经死了?死因是溺死,对吧?」
茧墨举起手中的叉子指向青年,巧克力酱自叉子尖端滴在盘子上,形成某种图案。突然被插话的青年有些不安地问:
「你们都知道了还问我?」
「不是这样的,我们并不知道她与牧原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所以才要找你谈,请务必帮忙。」
我代替茧墨拜托他。青年流露出不满的神情,不情愿地开口,缓缓地说出一切,接着逐渐加快速度。听着他流畅地诉说,我的拳头跟着越握越紧。
这是一个很单纯的故事。
因为很单纯,所以让人很不爽。
人鱼公主身边有个巫婆。
人鱼公主失去了尾鳍,获得了一双人类的脚。
但是这故事不可能有相反的版本。
因为人类绝不可能变成鱼。
* * *
我踹开门,将装满巧克力的袋子放在地上。牧原正窝在窗边发抖,脚边散布着解开的绷带。日伞正在检查医药箱的内容物。
「是你啊?对不起,辛苦你们了,有得到什么情报吗?」
我不理会日伞的询问,直直地朝牧原走过去,一股呛鼻的鲜血味冲上来,牧原颤抖着,眼珠左右来回转动。我在脑中整理好思绪,深深吸进一口气之后才开口。
「牧原先生,你————」
听见我的声音,牧原抬起头,茫然地看着我。也许他无法清楚地辨识我是谁,但可以肯定的是他听得见我在说话。我问他:
「你杀了美咲小姐吧?」
咯、咯!我的耳边响起一阵很细微的声音。接着,牧原弯起身子,迸发出惊人的疯狂笑声,巨大的声音彷佛超越了人类声带的极限——这就是他的回答。这样的场景不是第一次出现,茧墨所接到的委托之中,很少有人是百分之百的受害者,有时受害者也具备加害者的身分。
想让某个人恨到想杀死你,最快的方法就是杀掉那个人。
杀人者遭受怨恨,杀人者受到诅咒。
这是如此简单而常见的例子。
可惜的是,这次的案件也是这样。
青年告诉我们的是一个很单纯的故事。
美咲的全名是山村美咲,是个和牧原同居、关系如同夫妻般的女性。茧墨猜得没错,她死于海上意外。
这么一来,人类变成鱼类,同时带来大海的怪现象便有了合理解释。
只有死于大海的怨灵会从大海里出现。
「我听说你们一起去旅行,在某天出海游泳时发现了一个洞窟。」
为了顺便让日伞知道,我刻意放大音量说着——就在他们沿着岩壁前进时,看到岩壁上有个洞穴。好奇的他们于是走进去一探究竟。
「此时,美咲小姐跌倒,弄伤了脚,你赶紧跑到洞穴外求救,可惜的是等不及救援,海水便开始涨潮,她就这么淹死了。你告诉大家因为美咲小姐哀求你留下,耽误了你跑出去求救的时间,而且当时你的体温过低,无法游泳——最后,这件事便当成意外处理。」
牧原的身体不住发抖。他继续狂笑,像是开心得无法控制般地不停笑着,同时伸手扯着头发,用力一拉,传来皮被撕开的恶心声音。
「然而,在出发去旅行之前,你就已经把美咲小姐当成累赘。对你而言,一直逼你结婚的女友是个麻烦——那种厌恶甚至让你身边的朋友都相信你可能因此而杀掉她。」
他杀了美咲,所以就算被怨灵缠上也很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