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介呢喃着。他一说完,我便闻到了很浓的野兽臭味,味道让我联想到动物园里那些关着猛兽的栅栏——在没有月光的晚上站在猛兽的笼子外,就能闻到类似的味道。即使知道里头关着某种野兽,我却完全看不见它的踪影。
我看向茧墨。只见她正蹲在狗屋前,丝毫不介意脚上的泥土会弄脏裙子,她歪着头,专注地观察着狗屋,红色纸伞的影子正好落在她脸上。
「不对,这次的怪事和金鱼无关。」
她喃喃地说着。听到她这么说,我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
茧墨认为这次的怪事和金鱼没有关系,可是这个狗屋的确不太正常。
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她歪着头,继续说下去:
「这里盘据着某种可怕的意念,但是那股意念究竟是从何而来的呢?」
「意念?」
是什么东西的意念呢?会不会是类似怨灵那样的东西?茧墨抬起头说:
「小田桐君听过荻原朔太郎的『不死的章鱼』吗?」
「什么?『不死的章鱼』?」
话题怎么突然转到这里……灵异现象怎么会和一首诗扯上关系呢?而且还是听都没听过的诗。我忍不住跟着念了一遍,茧墨压低声音,继续说下去:
「某个水族馆的水槽里养着一只饿了好久好久的章鱼,在昏暗的玻璃水槽上方的光线照射下,这只章鱼在地下室水槽中的岩石暗处哀伤地漂荡着。」
人们似乎遗忘了这个水槽的存在,还以为章鱼早就死掉了。
可是章鱼并没有死去,依然住在岩石里。在这不幸地被遗忘了的水槽中,醒着时的它必须忍受永无止境的饥饿。水槽里已经没有饲料与任何食物,于是它开始吃起自己的脚。最后连脚也吃光时,它蜷曲起身子,吃起内脏。
某一天的早上,当守卫来到地下室巡逻时,水槽里已经空无一物,岩石的每个角落都找不到任何生物的踪迹。实际上,这只章鱼已经完全消失。
然而章鱼没有死,即使肉体己然消失,它还是永远存在于水槽之中,永永远远活在那个老旧、空荡荡、被人遗忘的水槽中。就算经过了好几个世纪,这个极度缺乏物资、心存不满且无法被看见的动物依然会继续存活下去。
「我省略了一些部分,不过这就是萩原朔太郎的『不死的章鱼』。我猜狗屋里头所发生的怪事跟这首诗有点类似,『极度缺乏物资、心存不满且无法被看见的动物继续存活下去』。这只狗究竟受到了什么样的照顾?」
茧墨忽然问七海。七海将双手在背后交握,面带微笑地回答:
「很好的照顾呀。」
她简单明了的回答让茧墨皱起眉头。茧墨随即又弯起嘴角说:
「原来如此……请问你们是为什么开始养狗呢?七海君应该不是那种会吵着要养狗的个性吧?」
「你猜错了,我一直很想养红色贵宾狗呢!我们会养这只狗是因为阿姨临时搬家,把这只狗丢给我们养,因为阿姨没有办法继续养,所以才换我照顾嘛。」
七海是个很爱帮忙的孩子,想必也为了照顾这只狗付出不少心力。她常常拿一些炖菜或点心饼干给我吃。茧墨转动着纸伞,歪着头说:
「既然你这么说,我就相信你吧……能不能让我看看狗的尸体?」
眼见为凭——不知为何,茧墨的态度让我觉得她是这么想的。
茧墨露出像猫儿似的笑容,七海也笑着回答:
「尸体已经被我掩埋,没办法看到……啊,我有照片!因为继续让尸体暴露在外很可怜,所以想早一点掩埋起来,不过毕竟是死于离奇的原因,所以我有拍照存证喔。」
等一等,我去拿照片。
说完,七海回到公寓,拿来一张照片。我看着七海难过地递来的照片,被抽干鲜血的狗尸像是风干的木乃伊,全身干瘪萎缩。照片里的狗尸让我觉得很诡异,体积缩水的尸体肌肉出奇地少,而且脚上还有很多被咬伤的痕迹。
暴露出来的肌肉仿佛被牙齿咬开、舔干所有血液一般。
舔到上头的毛都掉光,露出里面的骨头。
「七海,这……这只狗的脚伤是怎么造成的?就算是血液被抽干,它也太瘦了吧?」
「小田桐先生,这是因为……这只狗狗生病了,是内脏方面的疾病,所以没办法吃饭,只好咬自己的脚。都是我不好,我应该早点带它去看医生的……」
七海低着头,难过地说着,并擦了擦泛泪的大眼睛。雄介一脸厌恶地插嘴问道:
「是什么病?」
「我是小孩,怎么可能知道?」
七海微笑着回答,同时抓着裙脚屈膝行礼。这时我想起一件事——
「还有……七海,我好像从来没听过它叫?」
「那是因为我替它装了口罩啊!一直装到它不会乱叫为止,所以你才没听过它的叫声。它是只很乖又很安静的狗狗喔。」
七海的笑容就像小天使一样。不知为何,茧墨和雄介交换了一个复杂的眼神。
「那个女孩叫白雪?就是那位族长……还好她没一起来。」
「你说得没错,要是让族长和七海见面,肯定大事不妙。两人个性相差太多,一定会发生怪兽大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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