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到气氛不对劲。她对少年说:
「话说回来,你的说明让我获益良多,谢谢。你是……嵯峨雄介君吗?可不可以问你几个问题?」
「好啊……是不是想问有关我爸爸耳朵的事情?」
「咦?居然一点也不惊讶啊?虽然不该这样说,但是你应该会觉得我们是可疑人物才对吧?还是你父亲已经告诉你有关我的事情?」
我很想说——真正可疑的人只有茧墨一个人。
雄介老实地点了点头。
「爸爸已经告诉过我这件事。知道茧墨家的小姐要来之后,全家上下引发了不小的骚动。听说你拥有不可思议的能力?可以看见死去的人,听见他们的声音,甚至可以向人下咒,或是解除诅咒之类的。但我认为这次的事件完全是那个人咎由自取。你知道吗?那个人曾经对我说了不少你们家的坏话。」
「的确如此,说我们是『狐狸精』什么的。」
虽说茧墨家并非化外魔境,但雄介的口吻听起来完全就是把茧墨家的人当妖魔。茧墨不理会我故意半阖着眼的怪表情,吃吃地笑了。
「我也听说了你奶奶的事情喔!好像是我父亲的伯父的女儿突然自杀之后,家中的亲戚们陆续病死或是发生其他怪事,所以我们就请你奶奶来帮忙……最后她阻止了怪事继续发生,父亲的伯父却引火自焚而死……接着,你奶奶说——」
雄介嘴角微扬。
像是开心得不自觉微笑的表情。
「『谁叫他要烧灼亲生女儿的手,会烧死也是应该的。』」
诅咒就像是双面刃,诅咒别人的同时也会伤害自己。
『杀了一个沉睡中的人,其下场就是死于沉睡之中。』
脑海里又响起曾经听过的台词,我突然觉得茶喝起来好苦、好涩。
「哈哈哈!干脆请你们把我爸爸也烧死算了。」
雄介开玩笑地说着,不过,看得出他眼里藏着很认真的光芒;虽然脸上挂着笑容,其实他正偷偷地打量着茧墨。
眼光像是要确认茧墨的价值一样。
「抱歉,我没办法帮你,接受委托要看先后顺序,所以我不得不拒绝你。」
「真可惜……不,应该说是运气不好。」
「别这么说,我们能偶遇也算是运气的一种呢!帮不上你的忙,我也觉得很可惜。」
茧墨干脆地回答,并顺手拿起带在身上吃的巧克力往嘴里放,鲜红的嘴唇咬碎冰冷的巧克力,发出一种像是啃咬骨头的声音。
「你也觉得有人恨你父亲?」
茧墨问,我又回想起那两具随风摇曳的吊死尸。
凄惨的死亡现场充满怨恨与痛苦。
雄介很快地说:
「是啊,一定有人很恨他,那个男人活该被诅咒而死。他现在不是怕得要命吗?其实只要想想自己干过什么好事,他就应该知道为何会被人诅咒。」
听起来满是嫌恶的语气。雄介继续说着:
「朝子阿姨人不坏,虽然年纪太轻让我有点担心,不过她很努力地要跟我打成一片;小秋也是个很可爱的孩子,她根本不应该死……都是那家伙的错!我爸爸根本没有资格活下去。」
接下来的故事漫长而单纯,是某个男人的差劲人生故事——
雄介的父亲就是嵯峨雄二郎,雄介花了不少时间告诉我们他父亲有多么地恶劣。雄介的母亲是元配,等于是被雄二郎亲手杀害;他的母亲原本就体弱多病,又因身心疲劳的打击而病倒。然而之后雄二郎并未得到教训,利用金钱,逼迫年轻的朝子嫁给自己,最后竟然对朝子使用暴力并酗酒,同时不断出轨。朝子受不了这一切,于是带着小秋上吊自杀。
这样的情节到处可见,并不稀奇。然而,对当事人来说,这样稀松平常的悲剧却是刻骨铭心的伤痛。
痛苦到必须带着年幼的女儿上吊。
「在耳边不断听到笑声,算是他应得的处罚……他应该得到更严厉的惩罚才对!」
面带笑容的雄介瞳孔放大。
我知道那是什么。
只有陷入病态的人才有那样奇特的瞳孔。
「不过,你父亲已经被逼到有点走投无路了,无助到甚至要求助于曾经被他瞧不起的茧墨家女儿。如果他就这样被逼疯,你要怎么办?」
雄介弯起嘴唇。
露出的牙齿很像那些装饰用的标本。
「我会在那家伙发疯之后,在他耳边嘲笑他。」
***
「好像有点疯狂。」
「小田桐君,你指的是什么?」
「就是刚才嵯峨雄介的样子啊。」
「不见得吧,他那样还在可以理解的范围。从某个角度来看,『希望讨厌的人不幸』算是一种很健康的反应。」
茧墨塞了一颗松露巧克力到嘴里。与雄介分开后,我们回到房间,准备吃晚餐,但茧墨没吃,明明澡都洗好了,却不停地吃着糖果。
「小田桐君,如果不到那种能任意杀人的程度,怎么算得上是疯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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