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飞向天边的末班列车

;玲司哥都这么说了,我便拉开吉他盒,将吉他交给他,接上迷你音箱。玲司哥的电吉他技术确实了得,眉头也不皱一下就信手奏出深具史提夫·雷·范(注:Stevie Ray Vaughan,一九五四~一九九〇,死于直升机坠毁。号称史上最棒的蓝调吉他手,在二十世纪末将蓝调重新推上高峰,注重演奏的张力与情绪。代表性歌曲有〈Texas Flood〉、<Couldn't Stand the Weather〉等)风格的蓝调乐曲。随性弹完一组乐句后,玲司哥将吉他塞回我身上。

  「记住了吗?」

  「咦?」

  「记住我弹的了吗?」

  「这、这个,如果只有一开始那段……」

  「那就够了。开始喽。」他一说完就拿起自己的吉他,叩叩琴身起个拍子,扫出清脆响声。淳吾哥笑着坐回箱鼓,将慵懒的节奏偷渡到玲司哥的吉他底下。我抱着鲜红色的吉他傻呼呼地眨眨眼,被玲司哥踩了一下脚才赶紧将背带挂上肩,捏起拨片。

  我乘着玲司哥的和弦,如同在风中轻洒棉絮,回想一节又一节的乐句,将它们串连起来。ES-335的声音从廉价的音箱传出来,如凝固的焦糖甜中带苦,且渗入我指尖的伤口,要与指板融合。我似乎在哪听过这首老歌。马车载台上,我目送血色的夕阳。漆白桩柱和红砖间,开了朵小花。奇妙的想像涌起又流逝。那或许是茫茫大海另一端,某个生了又死的人的记忆。

  沉浸在三人共织的音乐中使我很晚才察觉鼓掌声。赫然抬头一看,聚集在docomo前广场的人比之前多了约一倍。不仅是UFJ的女性歌迷,还有路过的上班族、上班前的酒店小姐、提着侬特利纸袋的高中生。我吓了一跳,不禁垂下脸。

  「小春怎么被人围观就吓成这样啊?」

  淳吾哥以调侃口吻说道。

  「用这么高调的吉他就已经显眼到不行了耶。」

  「因为他是笨蛋吧。」玲司哥不客气地这么说,用手肘顶顶我。「你要多听一点,多练几首起来。你完全没发挥这把吉他的优点。」

  我缩着脖子拔下音源线,将吉他收回盒里。

  整理完抬起头时,我意外发现两条穿了小双运动鞋的细腿。Miu不知是什么时候来的,就坐在眼前的植栽缘石上,稍微拉下褐色墨镜盯着我。

  「……42分。」

  我只能回她一个疲惫的笑。

  关上吉他盒前,我的视线垂落在那艳红之上。

  就是它砸碎了我的房门,将我从房间拖到街上。无论这把不断燃烧的火多么突兀,我也只能继续用下去。我不认为会有人相信我的故事,所以我从未告诉任何人——

  我的伤,以及我与自己的承诺。

  这晚的末班车时分,我在西武百货铁卷门前喝着罐装咖啡,听小提琴手亚伦哥和口风琴手拉菲特哥讲他们的故事时,有道高跟鞋声步步接近。

  抬头一看,只见人行尽散的阴暗人行道上站了个身穿裤装,看似OL的女子。她年约二十四五岁,服装穿法隐约有种女大学生的气息;有一头清爽短发,看得见形状可爱的耳朵。

  大概是因为被亚伦哥这么壮的黑人盯着看吓着她了吧,她稍微睁大眼,后退一步。  「我今天打烊喽。」亚伦哥挤出所有善意打个招呼。

  「那、那个……」

  女子看了看我们三人后,极其理所当然地决定对最不可怕的我开口问:

  「你们是经常在这附近……表演的人吧?」

  她忐忑的视线在我的吉他盒和小提琴盒之间徘徊。

  「……是啊,没有很常啦。」

  「那个,所以你们和其他表演的人,也像这样彼此认识吗?」

  亚伦哥和拉菲特哥两人相视。

  「常来的话,会记得长相。」

  「我们不太会跟其他人讲话。」

  「不过我认识他们的sound。」

  「对,音乐的话,我们认识。」

  话都让他们答完了,我只有点头的份。

  「这样啊……我知道了……」

  她紧抓着提包,愁眉不展地沉默不语。我忽然有个想法便问:

  「你在找人吗?」

  讶异在她脸上漫开。经过短暂沉默,她将提包按在胸前,点了两次头。

  她自称长谷川香奈,有个名叫寺谷笃志的男友。这男友是想以音乐维生的自由业者,曾告诉香奈小姐他经常在池袋街头弹唱。

  「寺谷……笃志?没印象。」

  被我用电话请出来的玲司哥听过香奈小姐的说明后摇摇头。

  「我不太注意每个人的名字,他也不一定用本名。有照片吗?」

  香奈小姐立刻展示手机相簿中的照片。地点似乎是游乐园,两人背对着巨大的游乐设施并肩比了「V」手势。位于照片右侧的香奈小姐不知是休闲服使然还是照片已时隔多年,比眼前本人年轻许多。左侧的男子身材较高,看起来是大学生,笑容中充满没来由的自信。我不认识这张脸。

  「啊……我看过。」

  玲司哥的话让香奈小姐惊讶得整个人逼上去。

  「真的吗?那他真的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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