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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一来,照理说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不对,多半一切都会结束吧。
不对,是应该……会结束。
不对,是希望会结束。
…………………………
圭子独自呆在宿舍的寝室里,在床上抱着腿,用被子盖着头。
已经过了熄灯时间,但常夜灯依旧亮着。即使到了这可以算是深夜的时刻,圭子仍旧独自在房间里度过着无法入睡的时光。
灯泡发出冷冰冰的橙色灯光,模模糊糊地照亮屋内。可是在颜色酷似烛光的近代灯光之下,更加突出了缭绕在这间古典洋房装饰风格的宿舍寝室中难以拭去暗影。
这种房间里,在某种根本性的方面存在着“黑暗”。
就连灯泡的光亮也无法完全驱散那些影子……不对,是反而让那些影子更加浓重。
可就算没有那种情况,现在这间屋子的情景也很不正常。现在,只有圭子独自一人所在的这个房间,门的边缘用黄色的胶带一样的东西彻彻底底地堵住了,然后最关键的是,那个最显眼的家具——壁橱,门也同样用胶带严严实实地封了好几层。
这样的情景很不正常。
就像是将门和壁橱封住,将某种东西关在外面一样。
房间之中的这番情景,就像是拘束疯子用的拘束服,但同时这个房间本身看上去就像是疯子精神中的产物。光是那些把门和壁橱一层层粗暴地封闭起来的胶带,已经显露出了十足的“疯狂”。
这些事情,是圭子干的。
圭子从那个“水池”回来之后非常害怕,在慌乱的驱使之下,用固定水彩画用纸的胶布封死了两扇门。
圭子在那个“水池”扔掉了包和人偶之后,就像被人追赶一样逃离了“后庭”。他害怕来自身后的声音,一直感觉就像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在追赶自己,就这样一路逃回到宿舍,冲进了自己的房间,最后无法忍受被人追赶的错觉,用目光扫到的胶带封死了两扇门。
她感觉有什么东西会从背后追上来。
她感觉有手指会从门的下面长长地伸进来。
他感觉壁橱会打开,从里面出来什么东西。
所以圭子没有向水池回头,填上了门缝,封上了壁橱的门,在床上抱着腿一个劲地颤抖。
「………………」
圭子在床上对着门口的方向,凝视着房门和壁橱。
圭子为了不让东西进来,监视着两个“入口”。
就算有什么东西进来了,圭子也束手无措。但圭子明知道这一点,还是不得不选择监视。
在羽间的夜晚营造出的可怕寂静之中,圭子只能一边听着自己的呼吸声,一边注视着门。
万籁俱寂,哪怕一丁点动静听起来都非常响亮。圭子在这样的寂静中,不时能够听到房子轧轧作响,而每当她听到那样的声音都会感到害怕,却只能一味地在床上抱着腿。
照理说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只要将“人偶”扔进那个“水池”,照理说一切都会恢复原状。
不对,圭子不应该抱那么强烈的期待。但是现在,圭子如今非常清楚,自己心底里其实是对那种事怀着接近确信的期待。
她打心底里觉得这样一来一切就会结束。
期待彻底落空的那种感情,是她的心灵深处一道深深的伤口。
以前她从来都没有过那么强烈的期待。只要随波逐流就好,根本一开始用不着去有什么期待。
都是自作主张,擅自行动害的。
根本就不该去下自己不擅长的决定。
这就是圭子的命,因为下了决心,拿定了主意,付出了行动,去做了自己不擅长的事情,所以才会演变成这种情况。
要是偷偷察言观色,顺其自然波逐流的话,才用不着受这种罪。
那么做的话,就用不着有什么期待,也就不会那么失望了。
有范子在身边的时候就是那样。与人交往等活跃的部分就交给别人,相对的自己不抱什么主见,这就是圭子唯一的处世之道。
只剩扭曲的负罪感与无力感充满圭子的内心。
圭子很肯定。
“人偶”一定会回来,一定会跟在自己后面回来……
……回到橙色灯泡照耀下的这个空荡荡的房间里。回到圭子独自发抖,充满昏暗阴影的房间里。
从水池里,滴着水爬上来……
一步、一步,走过空无一人的学校……
笔直地走过宿舍的走廊,朝这边靠近————然后从门的下面,把那煞白的“手指”长长地伸进来。
或者,从壁橱内侧把门打开。
圭子在床上提心吊胆想着那些事情,继续目不转睛地监视着两扇门。
她一边监视,一边害怕。
害怕“童子大人”从水池————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