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恐惧缓缓涌上心头,五感开始敏锐地察觉到周围的空气。
她产生了一种眼皮之下的黑暗正迅速扩散的错觉,听觉开始捕捉到整个淋浴室的声音。热水和香波的气味充满鼻腔,皮肤开始敏锐地感知到淋浴室的空气。
周围,身后,特别得令她在意。
可是,她这时没办法停止洗头。
她现在只求快点把香波冲掉,伸手去寻找莲蓬,可就连这种时候,讨厌的想象仍旧驱之不散,闪过少女的脑海之后开始渐渐扩散。
此时,她开始担心自己的手要是被突然抓住该怎么办,摸到的要不是莲蓬而是人手该怎么办。
可怕的想象开始加剧,越是想要驱散就纠缠得越紧。少女的手臂上已经冒起了鸡皮疙瘩,在手伸过去的地方感觉到了难以名状的气息。
少女的手抓到了莲蓬。
她将喷口对准自己,亟不可待地准备冲掉头上的香波。
热水淋到脸上,眼睛闭得更紧了。耳朵被水声淹没,温暖的水流滑过全身皮肤。
周围被好似雨声的沙沙声吞没。
仿佛被替换掉的黑暗,笼罩着眼前。
从脸上冲下的热水盖住了脸,她感到呼吸困难。
然后,她在背后感觉到了冷风——————
咔嘡,身后传来小小的声音。
*
………………
在深夜的学校中,站着一位男子。
这名男子踩在围墙旁边的花坛中,灯都没点。
一面是贴着砖红色花砖的墙壁,在墙根直辖的花坛中,男人手里握着一把园艺铲。黑暗中,男人额头上冒出豆大的汗珠,用他的皮鞋将翻掘泥土的痕迹反反复复地踩实。
那是一名年事已高的高个子男人。他的手法乍看上去向勤务工,可他身上穿着一身气派西装,根本不是勤务工的服装。尽管年事已高,但有着精神矍铄的面庞和浓密乌黑的头发,这种看上去十分扭曲的非自然年轻状态,能给看到他的人带来一种超越威严的威压感。
他是一名身材魁梧,气度非凡的绅士。
可是这样的一名男人却挥着园艺铲,反复挖掘花坛里的土。
他挖出来的坑有用新土堆起踩实,并反反复复地将土弄匀,让花坛显得平凡无奇。
男人冒着汗,一直干着这件事。
可是从他的动作看得出那显然不是在在搞花坛工作,而像是在挖坟墓一样,无数次地堆起土,踩实,然后弄匀。
园艺铲的声音,回荡在深夜的学校里。
男人的气息和男人念出的话语,在黑暗中弥散。
「……这是荣耀」
男人一边把土弄匀,嘴里一边念叨着。
「感到光荣吧。这是莫大的荣耀」
男人执着地一边念叨,一边反复将土踏实,并进一步把土堆在上面并弄匀,一直重复着整套工序。
「这是至高无上的荣耀」
男人念叨着。
「这是荣耀」
男人念叨着,念叨着…………然后他的动作忽然停了下来,向夜晚冰冷的空气中呼出一口气。
他抬头望着身旁高耸的学校院墙。然后,他就像这才发觉到头上透汗一般,用西装的袖口擦了擦额头。
羽间市的夜晚异样地寂静。
砖红色的花砖围墙就像黑色的城墙耸立在这夜色之中。
不久,男人重新握紧了园艺铲。正当他再次准备动工时,男人的耳朵听到了“那个”。
「……」
男人突然无法动弹,周围一片沉寂。
在这寂静之中,从男人脚下的土里面漏出非常细微的“人声”。
————救…………救……
男人没有听到最后。
他将园艺铲高高挥起,使尽浑身力气刺向了脚下的土地。
铿滋,金属挖开土壤的声音在夜色中传开,随后沉寂下来。
「……感到光荣吧」
男人的呢喃再一次静静地弥散在黑暗中。
于是,掘土的声音再一次在深夜的学校里————开始回荡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