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点在美术室。
「————八纯学长?」
水内范子在空荡荡的美术社中呼喊八纯。
八纯背对着范子……在空无一人的美术室的一角,八纯独自静静地站着。
房间里十分安静,八纯一语不发。
房间和八纯都处于模模糊糊的状态,让人总感觉细微之处很不确定。
在八纯那边,能看到一张色调暗淡的帘子。那张帘布被太阳晒褪了色,下面藏着一面落地镜。
八纯正凝视着那面镜子。
他一语不发,背对着范子,盯着房间角落的帘布。
他正看着他面前的落地镜。不,落地镜已经不在了吧……总之八纯正无言地盯着帘布。
「………………」
八纯一声也不应,盯着帘布……直直地盯着帘布。
然后忽然,八纯的脚向前迈了出来。他走近帘布,站在跟前,抓住帘布的角,稍稍将它揭开。
………………
八纯一时间仔仔细细地注视着帘布,静静地站在那里。
他在做什么?
他在看什么?
范子本想喊他,却发不出声音。八纯学长?呼喊声太小,传不到八纯的耳朵里。
「…………」
范子不知不觉的放弃了呼喊,取而代之向八纯接近。
少女接近美术室的朦胧景色。范子在距离感微妙失调的美术室中,穿行在大桌之间,朝着默默凝视帘布的八纯靠近。
八纯纹丝不动。
他的背影看起来十分模糊,恍如背景一般虚无缥缈。
「…………」
范子停下脚步,迟疑起来。不知为什么,想要继续呼喊他,却犹豫起来。
总感觉,就像不能去呼喊他一样。范子有种不祥的预感,她停在八纯背后,呆呆地迟疑起来。
但最后,范子还是喊了过去。
「学长」
范子这样喊道,刚一碰到八纯的肩膀————
八纯把那张面部被未完全截断,变得就像标本一样的脸转向了范子。
——————————
*
「噫——————!」
范子就像抽筋一样吸了口气,一下子从噩梦中醒了过来。
梦境犹如浪涛退去一般,消失在了远方。范子在黑暗中仰望的天花板,渐渐集合成像,这时范子才总算察觉到自己屏住了呼吸,于是将胸口的空气重重地呼了出来。
「……哈…………哈……」
范子的呼吸声逐渐在黑暗的寝室里扩散,剧烈波动的心跳声在身体内部回响,全身冒出冷汗。
范子做了个梦。
「哎…………」
那是个非常讨厌的噩梦。
范子从醒来的那一刻开始,噩梦渐渐变得稀薄,取而代之,黑暗的现实浓度逐渐增大,让她意识到自己正躺在床上。
那是个如假包换的噩梦。
但即便醒来,那个噩梦依旧没有任何改变,仍旧存在于范子心里。
「………………」
噩梦形成的原因,是现实。
那段现实,深深地铭刻在了范子的记忆中。
那段现实在黑暗之中鲜明地回忆起来,代替淡去的噩梦折磨着范子的精神。那场噩梦,就在昨天确确实实地发生在了现实之中。
根本不是在梦里,而是在现实中……八纯死了。
那是件令人厌恶,令人难以置信的事情。
范子茫然地回想起来……在黑暗中回想起来,她带走八纯准备收拾那些画时,所发生的事情。
————八纯死了。
就在范子眼前,八纯把脸没入到那块镜子里,死了。
八纯失去了脸。范子刚把手放在八纯肩膀上,把脸伸进镜子的八纯就像丧失力气一般,身体垮了下去,倒在地上。
他的身体,平滑地,黏糊糊地垮了下去。
血在镜子表面,拖出一道脸宽的红色痕迹。
八纯的脸就像以镜面为分界线被断头台下来一样,消失了。平整的断面露了出来,范子与八纯化作纯粹“断面”的脸四目相交。
肉红色的组织形成复杂的多层结构,被整个切断的两颗眼珠无神地向上望。
头骨里头的东西暴露在外,黏糊糊的圆眼睛空虚地看着范子。
已经合不上的口腔,大大地张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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