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六年间换了五回书包。
已经不知道理由为何了。
欺负的次数和种类数也数不清。它们一点点刺痛着亚纪的心,过了六年在升上中学后也依旧如故。
在小升初的过程中,小学时的同学们就这样接着上了中学。
欺负变得阴险至极。
而且大家都无视亚纪。
无论亚纪被做了什么,无论她如何困扰,无论她多么悲伤…………大家都无视她。不与她说话,不同她接近,只是心血来潮会偷看一眼,然后吃吃发笑。
即使告诉老师也没用。那已经是无形的了,任何人都即是欺负的主谋,也是共犯、旁观者和善意的第三者。
告诉老师只会让欺负的行为加剧。
一开始,她哭。
不甘心,悲伤,难过,生气,无力,不讲理……亚纪无可奈何地哭了。但即便她哭,也只会让那些人笑得更欢。
察觉到这点时,亚纪便不再哭了。
取而代之,她萌生出一种轻蔑之情。
扭曲的自尊心支撑着亚纪。她瞧不起周围的一切,蔑视他们的愚昧,在心中嘲笑所有那些互相合作欺负她的同学。
————我是特别的。所有才遭到虐待。
她靠这样想来坚实自我,忍耐着他们不断的欺负。
笨蛋正因为愚蠢所以才做出蠢事。自己不会做那种事。这恰恰证明了自己在精神上的优越…………
这毫无疑问就是真理。
然后她同时也理解到这是扭曲。
通过鄙视他人所得到的强大,妨碍了她去接近别人。
亚纪正确地理解到,这样完全无法改善现状。就这种程度而言亚纪在客观上是很聪明的。
但即便如此,她还是不断鄙视着周围。
不这样她大概就会崩溃。一度建立起的体系,一度被贴上的标签,是不会那么容易改变的。如果亚纪做出了忍耐之外的选择,她无疑会对毫无改变的状况绝望。
在现实中是不会有什么戏剧性的改变的。
果然亚纪很特别。她聪明到发现了这点。
亚纪必须坚强。不能再暴露出弱点。如果放弃抵抗,就会被钻空子。哭的话就会被嘲笑。逃跑就输了。
亚纪为了保护自己,只是顽固地保持沉默,不露出破绽,坚定意志,忍耐着。
被抹杀的感情使亚纪变得冷酷,对他人的憎恶培养出她的毒舌。
强烈的优越感和自卑感包裹在亚纪的身外,使她无论面对怎样的状况都会无意识地用冷酷的自己来掩饰。
亚纪既聪明也愚蠢,既强也弱。
亚纪一味地忍耐着…………不久她决定离开本地,来到这所圣创学院大学附属高校念书。
亚纪终于不再忍耐。
她拒绝住校生活。因为九年来的学校生涯使她对集体生活产生了根深蒂固的异常恐惧和警戒。知道这点的父母答应了她的请求。
亚纪会在公寓里一个人住就是因为这个缘故。虽然如果仅就结果而言,完全没有担心的必要。
在这里没有人知道那个从小学起就给她贴上的标签。而且圣学是进升学校,聚集了许多来自全国各地的学生,虽然亚纪多少有些奇怪,但还是被当做普通学生对待。
亚纪那冷静的扭曲铸造了冷酷又聪明的坚强自我。周围人也就以这样的标准看待亚纪。
亚纪第一次被人接受。
第一次有了新天地。
然后在那里…………亚纪遇到了和自己有着完全相同气息的人。
——空目恭一。
相遇后几天,她就在空目的周围状况中感觉到了和自己相同的东西。
参照过去的经验,根据观察,毫无疑问亚纪将空目视作“同类”。那种避免与他人进行必要以上接触的倾向,可以被看作是曾遭受过虐待。
最初感到的是对同类的厌恶。
接着感到的是对他的才气的惊叹。
然后在发现了他那与自己截然不同的超越性时…………亚纪感到自己已无法将视线从空目身上移开。她是第一次体验到如此明确的恋情。
她没有迷惑。
冷酷的她缓慢地封住了感情。因为经验告诉她,表露感情会成为耻辱。愤怒、悲伤、喜悦。至今为止亚纪所表露出的感情只换来了嘲笑。
亚纪对自己的感情,只知道用理性封闭。
即便对于自己的恋爱,亚纪也只能选择忍耐。
就这样一直到了现在。
如今她什么也不想,只字不提对空目的感情。分析、说讨厌的话、冷静到冷漠,她便是这个样子。
但是现在,就连亚纪自己也无法判断那在心中旋转的、类似焦躁的感情到底是什么。
难耐的焦躁烧灼胸膛,无法判断它的理由和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