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规范松散的日本,突然以原产地的立场受到注目。
——社长是这么说的。
一头一百万日圆。是自己一个月赚的钱的几倍?
但是,到底为什么社长要对自己说这些话呢?
「小野寺银先生,你的外公呀,你大概不晓得吧,他可是猎熊的名人。」
忽然社长拿出一张照片,上面是个白发老人,五官有如硬邦邦的木头。眼神锐利得异常。但是,关于自己的外公——自己可是连名字都是第一次听见。
那个死老太婆——那个让人一点都不想称她为母亲的女人,念高中的时候离家出走,生下搞不清楚父亲是谁的孩子——也就是自己,然后不停地换男人,最后擅自挂掉。当然,她也不可能回老家去。
那种不曾见过面的男人,能怎么样?
「我竭尽所能表示诚意,希望他能帮我们去猎熊,但是他说春季猎熊早已禁止,怎么也不肯点头,让人各方面都很头疼。真是的,要猎熊就得趁春天呀。反正都要杀掉的话让熊死了能帮上人类不是比较好吗?不过动物保护团体那群伪善者一点都不懂这道理。」
刚结束避冬的熊,熊胆会非常肥大。
而且过冬时在巢穴刚生下的小熊还没长大,容易捕获。
尽是些好处呀——社长如此说。
「禁止春季猎熊后,这边熊带来的损害也急速增加。可以说这么做也是一种在帮助为熊害所苦的人们的行为呀——无论如何,还请你答应。」
然后社长焦躁地将雪茄在烟灰缸捻熄。
「但是——如果你外公知道你这个唯一的至亲现在陷入困境会怎么样呢?嗯……这样下去可爱的外孙就要没了肾脏了。听到这个,就算你的外公再怎么顽固,应当也会愿意帮我去猎熊了吧?」
这样一来,终于,所有的前因后果都连起来了。
「尽管如此……」握着方向盘,一边沿着山路往下开,小野寺一边心想。
内心静不下来。
和载着登山客的小巴士会车时,喇叭乱按一通。
他不认为那个乖僻的外公,真的会为了他去猎熊。
对那种像是化石的人来说,有血缘关系的人有那么重要吗?是不是对自己离家出走的女儿还有感情——事到如今,更是搞不清楚了。
这一个月,小野寺和那个老家伙一起上山,杀了好几头熊。
实在是一个可怕的老爷爷。
明明看起来只是个老不死的,却能在山里走上一整天也毫无疲态。
明明看报纸得要靠老花眼镜,一旦进入森林却什么痕迹都逃不过双眼。
另一方面,说到小野寺能做的事,就只有背着用具跟在老人背后而已。
不对,有时他连这都做不到,半路就精疲力尽了。
虽然外公跟他说过好几次「你留下来看家,我自己去还比较快」,但是他说:
「这是我惹出来的债务。好歹让我当驴当马背东西吧。」
绝不答应外公的提议。
最受不了的就是解剖猎物。别说是有路走了,连个清楚记号都没有的森林中,外公却如施了魔法一般找到熊,用泛着黑光的枪打死。一开始打两发,最后再给致命的一发。
接着外公会当场把中枪倒地的黑色身躯解体,小野寺也被迫帮忙。剥皮然后用胳臂插入内脏,可怕的恶臭,手因为血液滑溜溜的令人恶心。但是,如果他敢抱怨,外公就会揍他,骂他「这是为了你才杀死的熊」。
自己还真是能忍呀,都想给自己奖赏了——小野寺心想。
剥去毛皮,胆囊塞进特制的登山炊饭盒。还有肉。光是背在身上的重量,就能够减少债务。这么一想便能继续忍耐下去。忍耐,再忍耐,也该够了,要慢慢习惯。
连日上山的影响,觉得好像也有了点肌肉。
好不容易总算习惯了,所以昨天本来也应该是老样子去猎熊的日子才对。
残留积雪的森林。寒意甚至让人难以置信已经五月了。
「停。有脚印」外公突然这么说。
积雪融化,泥泞的黑土上有凹痕。
「哇,这头熊很大吧?」
尺寸比小野寺至今为止见过的任何一个脚印都来得大。
「这个,应该有先前的两倍大吧?」
外公不快地对声音喜不自禁的小野寺低语:
「这应该是带着小熊的母熊,不过体型太大了。」
这句话,让小野寺蹲下去细看地面。大的足迹旁边并列着,微微的,真的是微微的小小的地面下凹——外公还真是观察力敏锐。
「不会有错的,这家伙是头棕熊,而且还有小孩——数量要是增加,可就麻烦了。喂,小鬼,你留在这里。」
严肃说完后外公走了。虽然曾听外公说过「快点跟上」,但不曾听过这样的指示。
「你回去帐篷那边。如果两个小时后我没有回来,你就当我是被熊吃了,忘了我快点下山去吧,懂吗?」
小野寺本来想追上去的。但是,外公的脚程快得